她看到了傅深,眼睛倏地亮了一下,那光芒微弱却执着,像夜风中摇曳的烛火。她脸颊泛起红晕,慢慢挪过来,声音细若蚊蚋:“傅深同学……你的书……我帮你从图书馆借到了。”
傅深被打断了谈话,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他甚至没正眼看她,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示意她放下。
女生把书轻轻放在桌角,手指微微颤抖着。她飞快地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一丝羡慕,一丝自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然后她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匆匆转身离开了。
“谁啊?”我啜了一口咖啡,随口问道。
傅深皱了下眉,像是在回忆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林晚。高中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考到这来了,老是莫名其妙地出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和困扰。
“好像挺喜欢你的?”我半开玩笑地说。
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可能吧。不过很烦人。”他很快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他的构想上,“不说她了。清清,刚才我说的那个,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能成功,也许就能帮到你……”
那时,我的心脏病已经初露端倪,虽然还不严重,但偶尔的胸闷和气短已经足够让关心我的人担忧。傅深的所有异想天开,最终似乎都指向了一个目的——让我好起来,让他心中的白月光永远皎洁明亮。
我享受着这种独一无二的偏爱,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个不起眼的仰慕者,如何能与我和傅深之间“势均力敌”、引人艳羡的情感相提并论?林晚的每一次出现,甚至成了我们之间一个略带调侃意味的谈资。
“你的小尾巴今天又帮你占座了?”
“傅深,林晚刚才好像给你送了瓶水,你没看见?”
……
我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未想过,那个被我们肆意谈论、轻慢忽略的女生,默默积攒了十年的爱意,厚重到足以颠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后来,傅家出事。我因为身体原因被家人送出国疗养,隔着时差,只知道傅深很快结了婚,对象是那个不起眼的林晚。消息传来时,我心里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有些意外,有些莫名的酸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轻蔑——看,她终于用这种方式得到了他。
我在国外调养身体,和傅深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他从不提他的婚姻,我也从不问。我们默契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联系,仿佛他只是远行,而我一直在原地等待。他会在深夜给我打越洋电话,语气疲惫,说起技术的瓶颈,说起生活的琐碎,偶尔,会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压抑。
而我,则向他展示着我精致而略带忧伤的疗养生活——窗外的花园、精致的下午茶、逐渐衰弱的身体。我是他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是他所有奋斗和痛苦背后,那个唯一洁净明亮的念想。
直到我的心脏状况急转直下,医生摇着头说,可能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傅深疯了。他动用了所有资源,他的婚姻,他的尊严,他的一切,全都投入到了那个曾经被视为异想天开的技术里——“情感剥离与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