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一九六一,饿醒的少年
一九六一年的秋老虎,把柳溪村的土坯房晒得发烫。林建军是被饿醒的,胃里像有只手在拧,空落落的疼。他睁开眼,看见房梁上挂着的破草帽,秸秆编的,边缘都磨出了毛——这不是他2023年那间能看见江景的办公室,更不是破产后租的地下室。
“建军,醒了就起来喝口粥,娘熬了红薯叶的。”门外传来林母王秀兰的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林建军猛地坐起身,浑身骨头缝都疼,不是熬夜加班的酸痛,是长期饿肚子加上干重活的劳损。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瘦瘦小小,指关节突出,掌心还有没长好的茧子——这是十六岁的手,不是他四十岁那双敲惯了键盘、握过合同也摔过酒杯的手。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九六一年,回到了柳溪村,回到了这个刚熬过三年困难时期,家里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年月。前世他是林氏集团的老板,最后却因为盲目扩张、信任错人,把公司搞垮,父母急得重病,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他自己喝农药未遂,再睁眼,就成了十六岁的林建军。
“发啥呆呢?快出来,粥要凉了!”林父林大山的声音粗声粗气,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厚重。
林建军趿拉着露脚趾的布鞋走出房门,院子里晒着几捆红薯藤,墙角的鸡窝里只有一只老母鸡,正低着头啄地上的碎草。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个黑陶碗,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飘着几片发黄的红薯叶,旁边还有半个黑乎乎的窝头,是用玉米芯和少量玉米面掺着做的。
“快吃,等会儿还要去地里拾掇玉米秆。”王秀兰把窝头推到林建军面前,自己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神里满是疼惜。家里三个孩子,建军是老大,下面还有建国和建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粮食实在不够。
林建军拿起窝头,咬了一口,剌得嗓子疼,咽下去的时候,胃里更空了。前世他山珍海味吃腻了,何曾想过,有一天会为半个窝头如此满足。他看着父母蜡黄的脸,看着弟弟建国(十岁)和妹妹建红(八岁)捧着小碗,只敢喝粥不敢吃窝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爹,娘,我有个事想跟你们说。”林建军放下碗,声音有些发紧,“我昨天听气象站的人说,后天可能要下暴雨,咱们家的玉米还没全收完,得赶紧抢收,不然要烂在地里。”
林大山愣了一下,放下碗:“你听谁说的?气象站的人咋会跟你说?”柳溪村离县城的气象站有二十多里地,他们这些农民,只能靠看天吃饭,哪能知道准确的天气预报。
“我……我昨天去县城换粮票,听见气象站的人跟供销社的人说的。”林建军编了个瞎话,他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知道未来的天气。“他们说这次雨下得大,可能要连下三天,咱们得抓紧。”
王秀兰也皱起眉头:“可咱们家就你爹和你两个壮劳力,建国和建红还小,哪能收得完?”家里种了两亩玉米,因为缺肥,产量本就不高,要是再被雨泡了,今年冬天就更难熬了。
“娘,我有办法。”林建军挺直腰杆,“咱们今天先把熟得透的玉米掰了,明天我去叫上二柱和铁蛋,他们家也有玉米没收回,咱们互相帮忙,收完了请他们吃顿窝头。”二柱和铁蛋是他的发小,家里也穷,互相帮衬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