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全是指责我:【行为失当,丢了族人的脸】。
我忽然发笑,冷到骨子里,手一掐,信在掌心揉成一团。
父亲登门,声音带着怒气:
“你闹够了没?那女子虽受你帮扶,但爹命盘旋,亦不可轻举妄动。”
听罢,我泪滑下。
原来最亲的人都不以我的感受为先,只要我顺从他们所想。十年的资助,换来最爱的人一句冷评:
“你心太冷了。”
我将那件满是泥污的婚裳抓起,眼里已无温柔。
我在婚裳上划下一刀刀,布料稀碎,像将自己与傅衡之的过往一寸寸割去。
屋外佣人仍在暗处小声耳语议论,像潮水一般将我推向更远。
外面鼓声、榜文、戏子之歌愈演愈烈。
而我忽然明白:
“无论曾经多少施恩,他人只记得你的拒绝。”
3
我闺门紧闭,独自窝在床榻上。
手上捧着一个画本,纸轻轻展开,画中是傅衡之亲手为我所绘的那些恩爱过往。
画本的笔墨,将旧时一幅幅记忆拉回眼前:
他于城外翰林馆下为我撑伞的背影、深夜里为我熬药的侧影、我病中他为我抹汗的画面。
往年他为我画这册,曾说要包下画房,只为我一人观看。
我看着那些画,心像被针一下一下戳中。
昔日他的誓言,在我耳边回荡:【我许你一生,庇护你一世周全】
那时我以为,此一生足矣。
如今这句话仍在心头,可他今日口出的却是几近陌生的冷语。
屋外,事态未歇。
丫鬟在门外低声传来,带着难以掩的焦色:
“小姐,坊间已传得离谱,市门处榜文甚多;数家店主今晚嚷着退租赔钱,门下伙计多懈怠,不敢妄从。”
听罢,胸中一阵翻涌。
那些年,我在城内所置数处铺面,本以为是立身根基、是可倚之物;甚至是大婚的嫁妆。
今朝一闹,铺主恐连累,各自退租;
伙计闻风,或迟或逃,不复往昔听命。
案几上,我将几卷账册摊开,银票往来、分文入账、年年为乔宁所下之资,尽有凭证。
我不想与人争辩,只把我与她之往来逐一揭在案上:昔日为其寄学费之信、为她登堂时所出的札、她曾写的感恩信,连同我为她挺身所存的引荐文,一一呈列。
那些旧账旧信,如今成为了能够说话的印证。
巷口,画师把我的证据印作小帖,市肆间散开;
茶肆里,最初怨恨我的话色渐变为同情。
掌柜低声议论:
“若真为十年之相助之情,岂可此般弃之?”
客人道:
“富贵虽多,亦不可驳人恩义!”
言语里,风向在微微转动。
4
半盏茶未过,我在小市口当众摊示之事,就有人持状告上衙门,坊间一片喧哗。
我贴在市门处的布榜,被衙役撕下,鼓手亦被按令止鼓。
紧接着,傅府吓人呈上一纸公文,宣告于众:
【沈氏女未经允准,擅自公开私函,已致乔氏名誉受损,今呈状,请衙门查处。】
三十家曾与我合作的商铺,亦先后发出告示:
【以今桩纷争为由,终止既有合约,另泽良铺。】
市面上信件纷纷,店主来函退约,都是怕遭牵连,要快速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