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一夜倾覆,满门抄斩。
我本是王府最低等的洗脚婢,却甘愿自毁容貌,混入教坊司,陪被贬为奴的世子裴青珩踏上流放之路。
三千里苦寒道,我替他挡过毒鞭,割血为他续命,在矿坑里砸碎十指替他挖出一条生路。
十年蛰伏,他终以铁血手段肃清冤屈,重掌北境兵权。
凯旋日,金殿之上,皇帝亲赐婚约。
他却求娶曾经羞辱过他的丞相之女,称她为心间明月。
那女子指着阶下形销骨立、双手尽毁的我,嫣然一笑。
“夫君莫被这贱婢骗了。她自毁容貌,是因本就丑陋;她舍命救你,不过是赌你能翻身,好攀龙附凤。你且试她,她此刻定想求你收她入房,最次也要个妾室名分。”
裴青珩当晚扔给我一纸纳妾文书。
“你十年辛苦,本王赏你个名分。”
我望着他,焚了文书,叩首谢恩。
“奴所求已得——殿下既安,奴请出府。”
他冷笑拂袖。
“果然以退为进,贪得无厌。”
我没说话,转身走入大雪夜。
后来,权倾朝野的镇北王疯了般撕了婚书,悬赏天下名医要治一双废手。
却再也寻不回那个捧着一碗残粥、在雪地里爬了十里地求人救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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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年辛苦,本王赏你个名分。”
裴青珩冷着脸,将那纸纳妾文书直接甩在我的脸上。
纸页轻薄,划在脸上硬生生的疼。
上面墨迹淋漓,写着“纳妾”二字。
真是天大的恩赐。
我抬头望向他。
裴青珩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十年相伴,生死与共的温情。
“怎么?还不谢恩?”
男人声音淡漠,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十年蛰伏,步步为营,不就等着今日?芙儿说得没错,你倒是很能忍,也很会赌。”
芙儿。
他称那位丞相之女为芙儿,是他悬挂在心间的皎皎明月。
而我,是他口中赌他能翻身,好攀龙附凤的贱婢。
我缓缓弯腰,用那双连碗都端不稳的废手,拾起了那纸纳妾文书。
这双手曾在那矿坑里,凭着一点执念,一寸寸抠挖。
直到指甲剥落,指骨断裂,血肉模糊。
如今,却只配拾起他施舍的、名为妾室的羞辱。
当年裴青珩红着眼,眼泪落在我血肉模糊的手上。
“渺渺,我发誓待我东山再起时,我定娶你为妻。”
“你是我唯一的妻。”
可如今他东山再起,成了镇北王,重掌权柄。
即将迎娶娇妻,前程似锦。
只可惜,我快死了。
而他的正妻也不是我。
我张了张嘴,声音发紧。
“王爷。”
他眉头一蹙,眼底有一丝疑惑。
毕竟平日我只唤他为阿珩,从未叫他如此的生分。
我将那纸文书捧在掌心,慢慢走向厅众那盆烧得正旺得暖炉。
“王爷赏赐。”
“奴,不敢受。”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将那纸文书,毫不犹豫地投入炭火之中。
“你!”
裴青珩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脸色骤然一沉。
我不再看那迅速化为灰烬的文书。
转身面向他,以那最卑微的奴仆姿态,缓缓跪伏下去。
“奴,谢殿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