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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雨砸在孤儿院生锈的铁栅栏上,溅起的泥点沾在林墨的裤脚。他攥着怀里半块干硬的馒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缩在楼梯间的阴影里时,耳朵还在留意走廊尽头的动静 —— 苏晚今天被安排去打扫后院,肯定又没吃饱。
五岁的苏晚比林墨矮半个头,发尾沾着草屑,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却总把最干净的那片衣角扯下来,给他擦脸上的泥渍。“墨墨,张阿姨今天没罚你去洗冷水澡吧?” 她接过馒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冻得发红的耳朵,然后小心翼翼把馒头掰成两半,把明显大些的那半塞回他手里。
林墨摇头,又把馒头推回去:“我中午偷偷藏了粥,你吃。” 他没说的是,那碗粥早就凉透了,他只喝了两口,就想着留给她。
他们是三个月前被同一个男人抱来的。男人身上有很重的血味,把他们放在孤儿院门口时,外套上的水滴在林墨手背上,凉得像冰。他只说了句 “别让人找到”,就消失在雨夜里。林墨记不清自己原来的名字,只记得妈妈身上的栀子花香水味,还有苏晚哭着抓他衣角的样子 —— 那天,她家门口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车,有人举着亮闪闪的东西,像电视里的坏人。
孤儿院的冬天来得早,夜里被子薄得像张纸。林墨总把苏晚往自己怀里拢,用后背抵着漏风的窗户。有次半夜苏晚发烧,他偷偷跑去找厨房的张阿姨,被阿姨用扫帚打了好几下,却还是攥着抢来的半块生姜,跑回房间给她煮水。苏晚醒的时候,看见他手背红肿,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墨墨,我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林墨用袖口擦她的眼泪,把脖子上挂着的小铜片摘下来,贴在她手心:“这个是妈妈给我的,能保佑你。” 那铜片边缘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个模糊的 “沈” 字,是他唯一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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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直到林墨十岁那年,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孤儿院门口。车身上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下来的女人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手里提着的纸袋上印着他从没见过的 logo,男人则西装革履,手里攥着个平板电脑,正和院长低声说着什么。
院长把林墨叫到办公室时,他还在帮苏晚补破掉的袜子。线是从旧毛衣上拆下来的,颜色杂七杂八,他却缝得格外认真 —— 这是苏晚唯一一双没露脚趾的袜子。
“墨墨,这是林先生和林太太,他们想领养你。” 院长摸着他的头,语气里的欣慰像暖光,却照得林墨心里发慌。他抬头看见林太太笑的时候,眼角有浅浅的细纹,像极了他模糊记忆里妈妈的样子,可他第一反应是回头,看见苏晚站在门框边,手里还攥着那只没补好的袜子,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蜡烛。
“我能带上她吗?” 林墨指着苏晚,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桌角。林先生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意:“墨墨,我们家里已经有两个姐姐了,暂时只能领养一个。” 林太太蹲下来,用温热的手帕擦他脸上的灰:“以后我们会常来看你朋友的,好不好?”
苏晚走过来,把袜子塞到他手里,踮起脚抱了抱他。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肩膀上,烫得他心口发疼:“墨墨,你要好好的,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林墨把小铜片重新挂回她脖子上,指尖碰了碰她冻得发紫的耳垂:“等我找到妈妈,就来接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