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东西。

它没有实体。它在我的脑子里说话。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起伏，像一块冰。

【你好，宿主凌一。】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的电脑屏幕。屏幕是黑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切开房间的昏暗。

【“清除计划”已启动。】

【任务目标：清除所有平行世界的“凌一”个体。】

【任务奖励：唯一的“真实”与绝对的“自由”。】

【任务惩罚：被其他“凌一”清除。】

我没有动。我试图理解这些字句。清除。平行世界。凌一。我就是凌一。

【第一个目标已锁定。】

【坐标：东经121.47度，北纬31.23度。本世界。】

【距离：4.3公里。】

【身份：独立插画师。】

【威胁等级：低。】

一幅三维地图在我的意识里展开。一个红点在闪烁。那是我的城市，我熟悉的街道。

我问：「为什么是我？」

系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它只是陈述。

【你有72小时完成清除。】

【倒计时开始。】

【若任务失败，你将被清除。】

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升起。它不是情绪，是生理反应。我的身体告诉我，这不是幻觉。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下午的阳光照进来，很刺眼。街道上车流不息，人们在行走。他们看起来很真实。

我必须去确认。

我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一个老旧的小区。红点在三楼的一扇窗户后面。我走上楼梯。楼道里有饭菜的香味。我站在那扇门前。门上贴着一个“福”字。

我敲了门。

门开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门后。他比我瘦，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点乱。他看见我，愣住了。他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困惑。

「你是……？」他开口问。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它如此清晰的存在。

我也看着他。看着另一个我。他穿着一件沾着颜料的旧T恤。他是一个插画师。他过着我没有选择的生活。

【目标确认。】系统的声音响起。

【建议清除方案：利用目标的惊讶，突入室内，使用随身携带的美工刀，攻击颈部动脉。成功率：87%。】

我手里没有美工刀。

我只是来确认。

他还在看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们……长得真像。」他说。他对我笑了笑，一个友善的、不设防的笑。

那一瞬间，我转身就跑。

我冲下楼梯，跑出小区，在街上狂奔。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想远离那张脸。

【警告：宿主正在逃离任务目标。】

【倒计时：68小时21分04秒。】

我跑累了，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

我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我自己。

【提醒：若任务失败，你将被清除。】

生存，还是死亡。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

这是一个命令。

三天后。我再次站在那扇门前。

这三天里，我没有睡觉。我看着倒计时一秒一秒地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