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换来的是什么?

赵有容喝汤时,眉头总是微微蹙着,说味道有点怪,不如青书从米其林三星请来的主厨煲的地道。顾富贵享受按摩时,会闭着眼说:“辉煌啊,有这心思不如跟你弟弟学学怎么管理公司,这些事让佣人做就好。”而顾青书,在我打着石膏的手臂前,眼神里永远是那种淡淡的,居高临下的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他们从不直说嫌弃,但那无处不在的疏离和比较,像细密的针,扎得我体无完肤。我在这个家里,呼吸都是错的。我付出越多,就越显得我廉价,像个急于表功的小丑。

真正的裂痕,出现在老爷子去世半年后。老爷子一走,顾富贵和赵有容对顾青书的偏袒几乎摆到了明面上。集团里重要的会议,带的是顾青书;重要的客户,引荐的是顾青书。我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被渐渐边缘化。

直到一个月前,顾青书突然食物中毒,抢救了一夜才脱险。在他病房外,赵有容哭得几乎晕厥,指着我尖叫:“是你!一定是你!你嫉妒青书!恨我们更疼他!你给他下了毒!”

顾富贵脸色铁青,不分青红皂白,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力气大得我耳朵嗡嗡作响:“畜生!我们顾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害死青书!”

我懵了,百口莫辩。我为什么要害顾青书?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继承权?我甚至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争!我解释,我发誓,我说我那天根本不在家。

可证据呢?厨房的监控“恰好”坏了。佣人“恰好”看到我鬼鬼祟祟地在厨房徘徊。甚至,在我房间里,“搜”出了一包与顾青书所中毒物相似的粉末。

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我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平日里对我至少维持着表面客气的父母亲人,此刻面目狰狞,恨不得立刻将我生吞活剥。

最让我心寒的是顾青书。他被护士扶着,虚弱地靠在病房门口,脸色苍白,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失望:“哥……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好好做兄弟啊……”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就明白了。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目的,就是彻底把我这个碍眼的“亲生儿子”踢出局,为顾青书扫清障碍。

警察来了,我被带走了。整个过程,顾富贵和赵有容没有为我说一句话,反而积极地提供着各种对我不利的“证据”。进看守所,然后被正式逮捕,起诉。罪名是故意杀人未遂。

三十七天。暗无天日的三十七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凌迟着我过去三年那可悲的信仰。起初我还存着一丝幻想,幻想着他们只是一时被蒙蔽,会查明真相还我清白。直到陈伯想办法让人递话进来,告诉我,外面顾家已经动用一切力量在打点,要坐实我的罪名,最好让我把牢底坐穿。而顾青书,在我入狱后迅速“康复”,并且即将在我出狱前几天,正式举办盛大的继承典礼,公告天下,成为顾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所有的幻想,彻底破灭。

也好。死了心,才能活过来。

酒店顶层的套房里,我泡在浴缸的热水中,仿佛要将这三十七天的晦气和阴冷全部冲刷干净。 镜子里的人,瘦了些,眼眶深陷,但那双眼睛,不再是过去的温顺和讨好,而是沉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底下是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