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打着精神,不敢去看那棺材,只好盯着门外沉沉的夜色,耳朵里全是田野里聒噪的蛙鸣和不知名虫子的叫声。时间过得极慢,困意如同潮水,一阵阵袭来。我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可终究是年纪小,熬不住,不知什么时候,脑袋一沉,就那么靠着墙壁迷糊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一个激灵,我惊醒了。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感觉周身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包裹,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正堂里静得出奇,之前的蛙鸣虫叫全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一大半,只剩下供桌上一支还在苟延残喘,火苗缩得极小,绿幽幽的,映得整个灵堂鬼气森森。
我下意识地朝棺材看去——这一看,浑身的汗毛瞬间都炸了起来!
棺盖……棺盖竟然严丝合缝地盖上了!
那个三叔公亲手钉下的木楔子,不见了踪影。原本留有一线生机的地方,此刻被厚重的棺木堵得死死的,仿佛从来就没有打开过一样。冰冷的柏木棺椁,在惨淡的烛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像一头沉默的怪兽,吞噬了里面的一切。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猛地收缩,几乎要停止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回落,四肢一片冰凉。我想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想跑,两条腿却软得像面条,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口合拢的棺材,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是谁?是谁干的?表哥回来过?还是别的守夜人?不可能,这不合规矩,没人会这么做!
就在我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之际,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手,毫无血色,白得像是刷了一层劣质的白灰,在烛光下泛着一种死气沉沉的蜡质光泽。手指细长,指甲盖是一种不健康的乌青色。它就从棺材盖与棺身那道原本该有缝隙的地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伸了出来。
动作僵硬而诡异,先是指尖,然后是手掌,一点点地探出,搭在了冰冷的棺沿上。五指微微弯曲,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用力抓住什么。
它就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某个被刻意留下的通道被堵死之后,里面的东西,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出来看看。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得得得”的轻响。冷汗瞬间湿透了孝服,粘腻地贴在皮肤上,更添寒意。我想闭上眼睛,逃离这恐怖的景象,但眼皮却像被焊住了,睁得生疼,无法移开分毫。
那只手,静静地搭在棺材边上。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突然,那只搭在棺沿上的手,食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只是指甲盖轻轻叩击木头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嗒”声,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紧绷的神经上。
“呃……”一声极压抑的抽气声终于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剧烈的颤抖。这一口气喘上来,反而带动了全身,我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