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残影与颈上痕
城市的霓虹无法穿透林晚厚重的窗帘，如同希望无法照亮她泥泞的梦境。又一次，她从那片湿冷的产床上惊醒，不是猛地坐起，而是像一具沉尸缓缓浮出水面，每一个毛孔都渗着粘腻的冷汗。
这一次，梦的细节更加清晰。不仅仅是那口镶嵌在婴儿口中的、黄褐扭曲的成年烂牙，还有触感——当那“孩子”无声咧开嘴时，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粗糙、尖锐的牙面刮擦过她手臂内侧的皮肤，留下一种冰冷的、令人战栗的摩擦感。
她冲进浴室，打开刺眼的白炽灯，像审视证据一样检查自己的手臂。皮肤光滑，没有痕迹。可当她抬头望向镜中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时，目光猛地冻结了。
在右侧脖颈，耳根下方那片苍白的皮肤上，赫然印着几个细小的、暗红色的点状痕迹。它们排列成一个模糊的、不规则的圆弧，像……像某种微型生物的齿痕，刚刚啮咬过，尚未消退。
林晚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那处皮肤，没有痛感，只有一种深彻骨髓的冰凉，仿佛那块皮肤已经死去。这不是蚊子包，不是过敏，这是一种标记，一种从梦境渗透进现实的烙印。
电话铃声像丧钟一样敲响。她麻木地接起。
“林晚女士吗？‘安心托育中心’。关于您孩子‘林希’的长期托管协议，有些细节需要您今日下午务必前来确认。”对方的声音平稳得像录音，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波纹。
“……我不明白，什么孩子？”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林希，”对方准确地报出了那个她在梦中赋予的名字，“您的孩子。资料显示，由陈默先生协同委托。我们希望避免不必要的……行政流程。”话语温和，却带着钢铁般的威胁意味。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里，林晚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她张开嘴，对着镜子，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审视自己的牙齿。整齐，洁白，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但此刻，在冰冷的灯光下，它们看起来像一排即将倒塌的墓碑。
2 巢穴与微笑的看守
“安心托育中心”所在的巷子，仿佛永远处于建筑的阴影夹缝中，连阳光都避之唯恐不及。那栋旧洋楼的外墙不是爬满藤蔓，而是像被某种粘稠的黑暗物质缓缓吞噬，窗户黑洞洞的，如同盲人的眼窝。
王主任迎接了她。这个女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灰色套装，笑容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而毫无温度。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眼睛——纯然的漆黑，没有眼白，凝视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正在坠入无底深渊的眩晕感。
“林女士，请随我来。‘林希’是个特别的孩子，我们需要在‘静室’观察。”王主任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产生诡异的叠音。
所谓的“静室”，比普通的观察室更加昏暗、压抑。空气凝滞，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甜腻中带着腐臭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更加浓烈。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墙角一盏发出惨淡绿光的壁灯。
“林希”坐在房间中央一块深色的地毯上，背对着门，一动不动。他穿着过于宽大的白色棉袍，显得身形格外瘦小。
“孩子，母亲来了。”王主任说，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