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观小道士清玄子初次下山。
本以为要面对的是妖魔邪祟,结果被房东大妈、外卖小哥和996社畜的生活整不会了。
直到她走进全市风水最差的科创大厦,看见那群印堂发黑、阳气快被吸干的程序员。
他们拜的不是关公不是财神,而是一尊散发着不祥之气的电子貔貅。
清玄子掏出罗盘,指针疯转。
“问题找到了,”她严肃地说,“你们拜的这个,是病毒啊。”
清玄子站在清玄观那扇吱呀作响、漆皮剥落的木门前,深吸了一口山间凛冽又纯净的空气,试图将这份熟悉的清冷灌满肺叶,好支撑接下来未知的旅程。晨雾尚未散尽,如同羞怯的纱幔,缠绕着苍翠与峰峦,也濡湿了她那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藏蓝色的道袍下摆。
师父,那个胡子花白、皱纹里都藏着促狭的老道,正用力拍着她的背,力道大得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把刚才灌下去的凉气全咳出来。
“去吧,皮猴子!”师父的声音洪亮,震得屋檐下打盹的麻雀扑棱棱惊飞,落下一两根绒毛,“山下的妖魔邪祟等着你去降服呢!记住喽,道在心,不在形,别端着架子,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最后一句,明显带上了某种民间小调的韵味。
清玄子揉着被拍得生疼的肩膀,心里嘀咕: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又偷偷下山,挤在镇上的茶馆里听那台雪花飘飘的老电视机放《水浒传》了?她肩上挎着一个半旧的青布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打着补丁的换洗衣物,就是师父塞给她的几块硬得能当暗器使、硌得肋骨生疼的干粮,还有一本边角都卷起毛边、被她翻烂了的《清静经》。唯一像点样子的家当,是怀里那把据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油光水滑的桃木剑,以及一个用红绳系着、边缘已被摩挲得温润的古旧黄铜罗盘。
“师父,我走了,您……少喝点村里王屠户家兑了水的米酒。”清玄子回头,看着师父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鼻子莫名有点酸。观门口那棵老松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是要把师父拽回去似的。
“快走快走!别磨蹭!记得,三年历练,混不出个人样别回来见我!至少……得给为师带两瓶好酒!”师父挥着手,转身趿拉着破草鞋进了观门,背影倒是潇洒得很,只是那声若有若无的咳嗽,还是飘进了清玄子的耳朵。
清玄子咬咬牙,转身踏上了下山的青石板路。石板上苔痕斑驳,露水未干,脚步落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起初几步还算沉稳,很快便轻快起来,衣袂随风微微摆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如果忽略掉她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的话。心里却沉甸甸的,像是揣了块师父压咸菜缸的石头。妖魔邪祟?她想象中是月黑风高夜,青面獠牙、黑风阵阵,自己手持桃木剑,念动真言,符箓翻飞,与邪魔大战三百回合,最终邪祟溃散,天地清明的场景。光是想想,指尖就有点发痒,忍不住想去摸那桃木剑的剑柄。
然而,这份激动,在她颠簸了半日,先是搭了老乡运柴火的驴车(被颠得七荤八素),又换成了一辆喇叭按得震天响、喷着黑烟的中巴(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最后跟着手机地图(师父给的老年机,地图还是离线的,差点把她导进臭水沟)徒步两公里,终于抵达师父给的地址——一座位于城市边缘、墙体斑驳脱落、写着“幸福家园”四个大字其中“幸”字还缺了一点的老旧小区门口时,彻底烟消云散,连点渣都没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