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轻描淡写,但那话里的分量,千斤重。
“不敢,不敢!”季德海的冷汗“唰”就下来了,连忙摆手,“我们……我们就是跟侄媳妇开个玩笑,家族内部,商量着来,商量着来……”
“开玩笑?”张县令的脸沉了下来,“拿着棍子开玩笑?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季族长,我大乾立国百年,最重法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一个小小的宗族,就敢聚众欺压朝廷命妇,意图侵占其合法财产,还想动用私刑。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
一番话说下来,季德海“扑通”一声,直接跪了。
他这一跪,祠堂里其他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张大人饶命!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都是被猪油蒙了心!”
“都是季德海一个人的主意,跟我们没关系啊!”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一群人,瞬间就分崩离析,开始互相推诿。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季安说得对,人心,真的比鬼怪可怕。
张县令没理会那些求饶的人,他看着跪在最前面的季德海,冷哼一声:“季族长,你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现在不讲老祖宗的规矩了?”
“小人有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开恩!”季德海磕头如捣蒜,哪还有半点族长的威严。
张县令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
“季安家的,你看这事,怎么处理?”他把皮球踢给了我。
这是在给我立威。
我明白他的意思。今天这事,如果我不把他们一次性打服了,以后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季德海面前。
我没让他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三叔。”我开口,声音依旧是柔的,“您是我夫君的亲叔叔,是元宝的亲三爷爷。我本不该让您如此难堪。”
季德海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天的事,错不在我。夫君留下的产业,是元宝安身立命的根本,我一分一毫都不会让。不光今天不让,以后,也绝不让。”
我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季安这一房,我沈月章当家。铺子和田地,我会亲自打理。账目,每半年会公示一次,贴在祠堂门口,族里人人都可以看。我不会多占族里一分便宜,但也请各位叔伯兄弟,不要再打我们孤儿寡母的主意。”
“至于三叔您……”我看着季德海,“您年纪大了,族里的事情也该放一放了。我看,这族长的位置,不如就让给九叔吧。九叔为人公道,大家说呢?”
我提议的九叔,就是之前被安排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没地位”的堂弟。他为人老实,没什么野心,但胜在心眼不坏。
让他当族长,季德`海`这一派的势力,就算彻底完了。
我这一手,比打他一顿还狠。这是要直接抽掉他的根基。
7
我说完,整个祠堂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让九叔当族长?
那个在族里向来说不上话,甚至有点窝囊的季家老九?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跪在地上的季德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你……沈月章!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