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虚假的繁荣只维持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财务监管小组的三个人，准时抵达。领头的是个四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女人，姓周。她话不多，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锐利。简单的寒暄后，她直接带着团队扎进了言创的财务室，要求调阅所有原始账目凭证、银行流水、合同发票。
裴言起初还陪着笑脸，亲自端茶倒水，试图套近乎。但周组长只是公式化地点头，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些堆积如山的票据和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上。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周组长越来越紧锁的眉头和偶尔低声与组员交换的、带着明显质疑的简短词语，而迅速降温、凝固。
裴言脸上的笑容开始挂不住了，后背渗出冷汗。他借口去洗手间，躲进隔间里，手指颤抖着拨通苏弥的电话。
“阿弥！钱！再给我转一笔钱！急用！”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电话那头，苏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言哥…又怎么了？不是刚有九百万到账吗？我…我这边真的很难了！承烬他…他最近查得很紧，我名下的副卡都被限额了，大额转账根本过不了！上次动的那笔珠宝备用金，他好像…好像起疑了，旁敲侧击地问过我一次…”
“我不管！”裴言低吼着打断她，像一头被逼急的困兽，“财务查账的就在外面！账面根本经不起查！窟窿太大了！现在必须立刻有笔钱进来平掉最急的几笔账！不然就全完了！苏弥，你想看着我死吗？想想我们的计划！想想厉家的钱！现在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吗？！”
“计划…计划…”苏弥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恐惧，“言哥，我…我害怕…承烬他…他太可怕了，我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个屁！”裴言气急败坏地咒骂，“他就是个有几个臭钱的蠢货！苏弥，你清醒点！现在退缩，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想想我们的未来！想想没有厉承烬的日子！快！去弄钱！珠宝、包包、你那些首饰，随便拿几件去抵押！先弄个两三百万应应急！快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苏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带着一种绝望的哽咽，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裴言刚松了口气，挂断电话，洗手间的门就被敲响了，助理焦急的声音传来：“裴总！周组长请您立刻去财务室一趟！有…有重大发现！”
裴言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财务室里，气氛降到了冰点。周组长指着电脑屏幕上几份被高亮标注的合同和对应的银行流水，声音冷得像冰：“裴总，请您解释一下。这份与‘宏达科技’价值五百万的软件服务合同，签署日期是去年十月。但根据银行流水显示，宏达科技在合同签署前一周，就向贵公司个人账户（账户名：裴言）转账了四百八十万，备注是‘项目预付款’。而合同签署后，贵公司并未向宏达科技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服务或产品。这笔钱，去了哪里？”
裴言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这只是冰山一角！他知道后面还有更多，虚开的发票，伪造的采购合同，挪用的公司资金…每一笔都指向他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