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暗的书房里，厉承烬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静坐了足有十分钟。直到指尖传来烟蒂灼烧的刺痛，他才猛地回神，将早已燃尽的烟蒂狠狠摁灭在水晶烟缸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如同某种终结的宣告。
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刺破黑暗，照亮他下颌绷紧的线条。拨号，接通。
“陈默。”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去，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言创科技，那笔我们‘谈’了很久的A轮融资意向书，可以签了。”
电话那头的陈默显然顿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声音同样冷静：“明白，厉总。金额和条款按之前‘拟定’的？”
“对。三千万。条件，”厉承烬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尽可能优厚。让他们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立刻签就是傻子。另外，以我个人名义，给裴言发一封晚宴邀请函，时间定在明晚八点，‘君悦’顶层。主题是‘扶持优秀科创企业’。”
“是，厉总。我立刻去办。”陈默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疑问，只有高效的执行力。
电话挂断。厉承烬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将窗外璀璨的灯火吞噬。他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年份久远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注入厚重的方杯，没有加冰。他仰头，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奇异地压下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
他需要绝对的清醒。狩猎，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傍晚，“君悦”酒店顶层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高级食材混合的奢靡气息。这是厉承烬的主场，他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位政商界重量级人物之间，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是掌控一切的从容。
“厉总，您对科创板块的扶持力度，真是令人钦佩啊！”一位头发花白的银行家笑着恭维。
厉承烬微微颔首，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淡笑：“张老过奖。未来是科技的，我只是尽点微薄之力，希望能发掘出真正有潜力的‘明日之星’。”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入口处。
就在这时，裴言出现了。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显然是为了今晚特意购置的昂贵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极力掩饰却依旧透出几分局促和兴奋的笑容。他努力挺直背脊，试图融入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金碧辉煌的世界，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
厉承烬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他朝裴言的方向举了举杯，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温和的、带着鼓励意味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裴总，欢迎。”厉承烬伸出手，姿态无可挑剔。
裴言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握住，手心有些汗湿：“厉总！太荣幸了！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您…您真是慧眼识珠！”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言重了。”厉承烬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从侍者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递给裴言，“我看过言创的资料，很有想法。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他语气温和，像一个真正提携后辈的业界领袖，“特别是那份关于AI智能仓储的构想，切入点很独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