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送我出征，天是灰的，像死人的脸。
我哥，当朝太子，亲手把那杯子和清酒递给我。酒是冷的，跟他的眼神一样。
”昭阳道：“此北去漠，关乎大夏百年安危，你不辱使命，便是大夏的功臣。
功臣？
我心里冷笑。
说白了，就是让我去送死。
北漠那个鬼地方，鸟不拉屎。他们的皇帝拓跋彦，加上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据说他脾气不好，前两任和亲公主，一个被他喂了狼，一个被他天生了人皮鼓。
我去，就是第三个。
我没说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如刀子在割。
我看着我哥，看着他那群道貌岸岸的贵人。他们眼里，没有不舍，只有如释重负。
想我不是大夏的公主，而是一个瘟神，终于送走了。
也好。
我冲他们笑了笑，然后摆好姿势，坐在那辆巨大又华丽的囚车上。
对，囚车。
看外面是凤辇，里面跟笼子也没差。
车队启动，没人真正看我。
我掀起车帘，最后瞥见了这座我生活了十六年的皇城。
再见了。
不，是再也不见了。
车队走了三个月。
越往北，天越冷，人心也越冷。陪嫁的宫女，路上病死了两个。剩下的，看我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死人。
终于，我们到了北漠的王都，狼居胥。
城墙是黑色的，看着就紧张。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一个穿着盔甲、一脸胡子的大将军来接我们。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
“公主殿下，我们陛下在王帐等您。”他说话很冲，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我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王帐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狼皮。正中央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他很年轻，比我想象的年轻。穿着一身黑色的王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狼头。
他就是拓跋彦。
他长得很好看，是那样的侵略性的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那双眼睛，太冷了。像北漠的冰原，没有一丝活气。
他同时打量了我，似乎在携带一件货物。
“抬起头来。”开口，声音比冰还冷。
我依言，抬头，直视他。
我没有躲闪，也没有畏惧。
死就死吧，烂命一条。来了，我就想好了。与其被他折磨死，还不如一开始就激怒他，让他给我个痛快。
他似乎有些意外。
大概是没见过，不怕他的女人。
“叫什么？”他问。
“李昭阳。”
“昭阳？”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太阳？你们大夏的女人，都喜欢取这个华而不实的名字吗？”
“名字是父母取的，我没选。”我淡淡地说。
“牙尖嘴利。”他冷笑一声，“听说，你们大夏的公主，个个都跟绵羊一样温顺。看来，传言有误。”
“陛下也可以把我当成绵羊。”我说，“原来，都是待宰的。”
他眼里的寒意，更加重了。
那里的气压，瞬间低得吓人。
我甚至能听到，旁边那个大将军，拔刀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等了半天，那把刀，也没落下来。
我睁大了眼睛，看见了阻碍彦站起来。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