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十二点的钟声仿佛敲在我的神经上。去，还是不去？理智告诉我快跑，但一种扭曲的好奇心，以及对方所谓“债务”的恐惧，像一只手把我往那个深渊里推。
十一点五十分，我站在了1704室门口。里面依旧漆黑一片，但当我推开门，那台红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竟然自己亮了起来，屏幕上正是“幽隅工作台”的登录界面。用户名自动填充：林柚。密码栏在闪烁。
我咽了口唾沫，输入了律师给我的初始密码。登录成功。
界面极其简陋，像一个二十年前的网页。左侧是待处理订单列表，空空如也。右侧是聊天窗口。背景是深邃的漆黑，只有几个惨白的图标。
时间跳到00:00:01。
叮咚！叮咚！叮咚！
一连串急促的提示音炸响，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待处理列表瞬间被十几条咨询挤满。客户ID五花八门：“坟头蹦迪”、“黄泉引路”、“枉死城批发商”、“新鲜出炉的怨灵”……
我头皮发麻，点开了第一个。
客户“午夜拾荒者”：“在吗？我刚拍的‘三年阳寿’怎么还没发货？急着用呢！”
阳寿？发货？我手指颤抖，回复：“您好，请问订单号是多少？我帮您查询一下。”
对方秒回：“订单号668。快点！我等着续命呢！”
我依言在系统查询框输入668，结果跳出：【特殊订单：商品“三年阳寿（碎片）”，收货地址：望乡台西侧第三棵歪脖子树下。状态：已签收。签收人：孟婆。】
我愣住，这地址……望乡台？孟婆？我硬着头皮回复：“您好，系统显示已由孟婆签收了呢。”
“午夜拾荒者”：“放屁！孟婆汤我都还没喝，她凭什么签收？你们这是欺诈！我要差评！！！”
差评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了我一下。我想起手册规则三。紧急预案附录三……我赶紧翻到手册后面，附录三只有一行字：【出现差评威胁，可尝试使用‘补偿礼包’安抚，礼包代码：MYBDSN01。】
补偿礼包？这又是什么鬼？我死马当活马医，回复：“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这边为您申请一个补偿礼包，代码MYBDSN01，请注意查收。”
消息发出去后，聊天窗口沉默了。足足过了五分钟，就在我以为对方下线时，消息来了。
“午夜拾荒者”：“补偿收到……算了，这次不跟你们计较。好评。”
几乎是同时，工作台界面弹出一个提示：【客户“午夜拾荒者”给予五星好评，积分+10。】
我瘫在椅子上，冷汗湿透了后背。刚才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当我说出“差评”二字时，办公室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像个提线木偶，处理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咨询。有要“怨气结晶”的，有投诉“刚买的替身纸人不好用”的，还有问“能不能定制一款永不腐烂的肉身”的。我靠着手册上零星提到的“行话”和胡乱摸索，竟然都勉强应付了过去，甚至还收到了几个“好评”。
凌晨三点五十分，咨询渐渐稀少。我筋疲力尽，准备撑到四点下班。就在这时，一个新的聊天窗口弹了出来。客户ID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