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厅吊灯比卧室那盏还亮。水晶棱镜把光线割碎,撒在香槟塔上像淬了毒。我捏着高脚杯,杯壁凝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爬。

"宋小姐。"

声音从耳后压过来。傅沉的西装领针是枚黑玛瑙,映着我变形的脸。他碰杯的动作很轻,香槟液面却剧烈晃动。

"令堂最近失眠好些了吗?"他拇指抹过杯口,"听说她在找新的安神茶配方。"

旗袍女人的笑声突然插进来:"劳您挂心。"她挽住我胳膊的力道能掐断骨头,"明珠最近总梦游,怕是遗传了我的神经衰弱。"

回程车里没人说话。旗袍女人的翡翠胸针在黑暗里发亮,像夜行动物的眼睛。她突然掰过我下巴:"刚才和傅沉说话时,你右手小拇指翘了0.7度。"

老管家递来热毛巾的手在抖。

凌晨三点,我光脚踩在地毯上。书房门锁"咔嗒"的声响比心跳还轻。月光从百叶窗缝漏进来,北墙的书架投下栅栏似的阴影。

第三层左数第七本《玫瑰圣经》。我抽到一半就摸到暗格的凸起。

日记本锁扣已经生锈。扉页的钢笔字洇了水渍:"她知道我会死。2023.2.14"

后面几页被撕了。再往后翻,突然夹着张对折的化验单。宋明珠的血型是AB型,墨迹印透了纸背。我盯着自己今早抽血时偷看的报告单——O型。

窗外传来轮胎碾过砂石的声音。我飞快合上暗格,书架上那本《玫瑰圣经》却"啪"地掉在地上。翻开的页码正好是荆棘玫瑰的插图,花茎上缠着条铅笔画的蛇。

车灯扫过窗帘时,我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右眼尾的褐痣在反光里消失了。

第3章

玻璃上的倒影在车灯扫过后恢复原状。我摸了摸右眼尾——那颗痣还在。

旗袍女人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她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金丝眼镜的镜片反着冷光。

“躺下。”她指了指诊疗床。

针头刺进皮肤时我没动。麻醉剂的味道像腐烂的甜橙,顺着血管往上爬。医生拿镊子拨开我眼皮,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让我想起垃圾场分拣废铁的声音。

“眼角再开0.2毫米。”旗袍女人用钢笔在病历上画线,纸面被划出凹痕。

我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第七条裂缝分叉的地方,有个黑点。可能是蜘蛛,也可能是监控摄像头。

夜里麻药退了,疼得像有人用刀刮我骨头。老管家送来的晚餐盘底下压着止痛片,包装纸被汗水浸湿了。

“别开灯。”他突然说。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他袖口的血渍。新鲜的,还没完全干透。

“三楼走廊的监控坏了。”他递给我一把裁纸刀,“明天夫人要去医院复查。”

刀片薄得能透光。我把它藏进发圈里,橡胶圈绷紧头皮的触感让人清醒。

凌晨两点十七分。整栋房子静得像坟墓。我光脚踩在地毯上,老管家的钥匙串在口袋里闷响。

财务室的保险柜藏在油画后面。画上是宋家祖宅,砖缝里爬满蔷薇。我对着月光看钥匙齿痕——第三把,最小的那个。

文件袋的封口火漆印着家徽。荆棘玫瑰的纹路陷进指腹,撕开时发出脆响。

股权转让书。遗嘱附录。还有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母亲姓名栏写着“林月”。不是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