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看见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我爸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坐在主位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从明天起,”
他看着我,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去公司,跟着张副总,先从项目部做起。”
陆砚北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不敢置信地吼道:
“爸!你让他进公司?他会什么?他连大学都没……”
“闭嘴!”
陆正国把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干的好事,陆家会沦落到要看沈家脸色的地步吗!”
他指着陆砚北,气得浑身发抖,
“你给我滚回房间去!一个月之内,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陆砚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凌迟。
我没有躲闪,而是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这是我第一次,敢于这样直视他。
一直没开口的沈星晚,在这时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对着我爸,笑得温婉又疏离。
“爸,砚辞刚接触公司事务,怕是会不习惯。”
“不如这样,我让沈家的团队过来帮他,也算是,我们做妻子的,一点心意。”
我爸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哭还难看。
这是帮忙吗?
这是监军。
是把刀架在了陆家的脖子上。
我感受到手臂上传来沈星晚指尖的力度,她微微侧过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语。
“感觉怎么样,我的……陆先生?”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我看着满屋子敢怒不敢言的家人,看着陆砚北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
二十多年来积压在心口的浊气,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转头,望进她含笑的眼底,喉结滚动,第一次,主动回应了她的戏谑。
“感觉……好极了。”
07
沈星晚所谓的“全新的开始”,是一场信息洪流的强行灌顶。
她没有给我适应的时间。
第二天,她的首席助理,一个叫林清的女人,就带着两名团队成员出现在了我的书房。
林清约莫三十岁,戴着金边眼镜,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将一沓厚厚的资料放在我面前——集团近三年的财报,以及所有正在进行中的项目档案。
“沈总的意思是,您有三天时间,把这些全部看完。”
她说着,推了推眼镜,
“三天后,我需要您对每个项目,提出至少一个疑问。”
我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件,纸张散发着油墨的冷漠气息。
这更像一个下马威。
我没有作声,只是坐下,翻开了第一页。
那些曾经在我眼中如同天书般的数字、曲线和商业术语,此刻却以一种奇异的逻辑在我脑中自行排列、组合。
我像一块被投入深海的干瘪海绵,贪婪地、疯狂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
我忘了时间,忘了饥饿,脑子里只有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还有那些被巧妙掩饰在数据之下的陷阱与机遇。
第三天下午,林清准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