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捧着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全家桶。
那是肯德基,我只在电视上见过,伯父家从不让我吃这些“垃圾食品”。
她看着我,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你看起来好可怜。”
她把全家桶往我面前递了递,声音是童稚的清脆,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愣愣地看着她,忘了说话,也忘了掉眼泪。
她见我不动,又往前走了一步,蹲下来,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和我齐平。
“你傻乎乎的。”
她忽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过,有点可爱。”
那是我枯萎的童年里,听过的唯一一句赞美。
是那段被忽视、被压抑的岁月里,得到的唯一一份温暖。
“想起来了?”
沈星晚的声音将我从汹涌的回忆里拽回。
我恍惚地看着她,眼前的红裙与记忆里的小女孩身影重叠,让我分不清现实与过往。
她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我。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选你?”
她晃了晃杯中的红色液体,眼波流转,
“因为小时候你那个样子,让我觉得……很心疼。”
心疼?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荒谬又可笑。
“我们沈家,从小教孩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识人。”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不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天我看得分明,你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明明是陆家的少爷,活得却像个没人要的孤儿。”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
“而你的好哥哥陆砚北,正被你父亲抱在怀里,享受着所有人的称赞。我那时就在想,这家人,真有意思。”
原来如此。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她就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某个角落升起,却又被我多年筑起的警惕高墙瞬间浇灭。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运,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我好。
她图什么?
同情?
还是把我当成一颗对付陆家的棋子?
“你不必现在就懂。”
沈星晚仿佛能读心,她放下酒杯,再次走到我面前。
她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伸出手,重新握住了我的。
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陆砚辞,你只要知道,”
她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里,
“从今往后,有我。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
04
全新的开始。
这五个字,像一枚烙印,在我混沌的脑海里反复灼烧了一整夜。
我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觉得这是二十多年来,睡得最沉也最软的一觉。
没有乡下伯父家那张硬板床硌人的木刺,也没有自己那间小屋常年不散的霉味。
鼻尖是与她身上如出一辙的清冽香气。
直到,一阵要把门板拆碎的巨响将我从梦中惊醒。
“陆砚辞!你给我滚出来!”
是我哥,陆砚北的声音,怒不可遏,像头被抢了食的野兽。
紧接着是我姐陆雅芝尖利的附和:
“开门!你这个小偷,鸠占鹊巢的东西,赶紧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