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看似寻常的歇脚,是我为他设下的一场考验。
考验我资助的这个寒门新科武举,这个将来要与我共掌镇国公府的未婚夫,是否有足够的定力站在我这边。
这场试探,刚开头就露了碎裂的兆头。
【1】
我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窗外掠过的青柳。
车内,我的未婚夫林文轩正低头整理着衣襟。
“清晏,再走半个时辰就到永安驿站了,”文轩抬头看我,眼底带着几分雀跃,
“听说那驿站是漕运沿线最好的,咱们歇一晚,明日就能见到你外祖了。”
我笑着点头,袖中藏着那枚“镇国公府”赤金令牌——是父亲临行前给我的。
这永安驿站,是我家管漕运的产业。
我故意隐瞒身份,只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襦裙,就是想看看,文轩在面对旁人的轻视时,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毕竟他是寒门出身的新科武举,若将来要与我共掌家宅,这份定力,总得有。
马车停在驿站门口时,天已擦黑。
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刚要替我们提行李,就被一个穿青碧侍女服的女子拦了下来。
那女子发髻上插着支银钗,钗头坠着颗俗气的珠子,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先落在文轩的锦袍上,又扫到我身上,眼底瞬间浮起轻蔑。
“这不是林公子吗?”
“公子穿这云锦袍,真是俊极了!一看就是贵人模样,不像有些人……”
她话锋一转,看向我,
“穿得跟街边二两银子一匹的料子似的,还敢来永安驿站住?莫不是跟着公子蹭住的吧?”
我心头一沉,面上却没露声色,
“驿站夜间风凉,可有暖炉与披风?”
那女子“嗤”了一声,从墙角拖过一件满是补丁的粗布斗篷,扔到我脚边:“暖炉是给包了上等院落的贵人预备的,姑娘这身份,用这个就够了。”
文轩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那女子却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袖口,声音更软了:“公子莫急,我这就去给您取银丝披风,再备一炉上好的龙涎香,保准您住得舒坦。”
说着,她竟真的拽着文轩要往内走,完全把我晾在原地。
我攥着那粗布斗篷,指节微微发白。
袖中的令牌硌着掌心,提醒我随时能让这女子跪下赔罪。可我还是压下了火气,看向文轩:
“文轩,我冷。”
文轩脚步顿住,回头看我时,眼神有些犹豫:
“媚儿姑娘,你先去备披风,我……我陪清晏等会儿。”
那叫柳媚儿的女子脸色一僵,却还是松开了手,临走前还瞪了我一眼,嘴型无声地说了句“穷酸样”。
我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文轩,心底掠过一丝失望。
他明明能直接替我出头,却偏偏要犹豫片刻,还要叫她“媚儿姑娘”——看来这寒门出身的志气里,终究掺了些想攀附的心思。
“清晏,别跟她一般见识,”文轩蹲下身,想捡那粗布斗篷,
“先凑合一晚,明日……”
“不必了。”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这驿站的规矩,我倒要问问,是谁定的‘以衣取人’?”
话音刚落,就见驿站总管匆匆从里面跑出来,老远就看见了我,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属下不知是您驾临,有罪!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