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现在就出现?还和张翠花搅在了一起?
钱德发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半成品的机器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王厂长不在,厂里的事自然是马主任做主。”他慢条斯理地说,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不过,我倒是对李先生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不如,让我们参观参观?”
他的嘴上说着“参观”,脚步已经朝核心部件走了过去。
“站住!”我厉声喝道。
钱德发脚步一顿,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李先生,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只是好奇,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你们红星厂起死回生。”
“对啊,建国哥。”张翠花立刻帮腔,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钱总可是大老板,他要是看上了你的项目,给你投点钱,你不就轻松了吗?总比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跟做贼似的强吧?”
她这话,又是在给我上眼药。
“我们的项目,不需要外人投资,更不欢迎别有用心的人参观。”我挡在钱德发面前,寸步不让。
钱德发的脸色沉了下来。
“李建国,你别不识抬举!”马金龙又跳了出来,“钱总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是,建国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张翠花一脸委屈,转向钱德发,“钱总,您别生气,建国哥他就是这犟脾气,没什么坏心眼的。”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钱德发没理她,只是盯着我,忽然笑了。
“有性格,我喜欢。”他说,“李先生,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带着张翠花和马金龙,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辈子,因为我的出现,很多事情的轨迹都改变了。钱德发这条最凶狠的狼,被提前引来了。
更让我心寒的是,晚上回到家,王丽萍竟破天荒地没有锁门。
她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张崭新的存折。
“这是什么?”我问。
“钱。”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今天张翠花来找我了。她说,有位姓钱的大老板,很欣赏你。只要你肯去给他干,他先预付五万块钱的工资。”
五万块。
在1998年,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说,”王丽萍的声音有些发颤,“只要你点个头,这钱现在就是我们的了。”
4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那本薄薄的存折,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你收下了?”我的声音干涩。
“我……”王丽萍避开我的目光,“我没答应,也没拒绝。我跟她说,等你回来,让你自己决定。”
她的回答,像一根针,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没拒绝,就是最大的动摇。
“丽萍,你觉得我应该答应?”
她猛地抬起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怎么想重要吗?李建国,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有多久没给家里一分钱了?儿子上次想要一双新球鞋,你答应了,可到现在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这是在干事业,还是在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