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逃亡
风是带锈味的刀。
小九的肺在烧，喉咙里一股劣质金属的血腥气。身后水泥裂开的老街巷，追兵的叫骂裹着劣质合成燃料的尾气，像一群饿疯了的食腐鬣狗。
“九毛虫！把你那烂窝里刨的食儿交出来！”
“系统通告！拒缴物资，互动值-10！-10！”
追在最前面的黄毛小子，额前嵌的廉价互动屏疯狂闪烁着警报红光，脖子上的数据腺体因为兴奋突突跳动，泵出廉价的焦虑荷尔蒙。
食儿？
小九怀里死死箍着的，不过是三管过了保质期、刚渗出绿锈的 “营养凝脂-V型”，像他这样的贱民，只配吃这种过期处理货。还有一盒从自动派发机裂缝里抠出来的 “旧时代风味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阳光烘焙”，颜色灰得像建筑废渣。再就是八只……对，八只“情绪电池回收核心”。他冒死在一个刚刚被“无效用户清除站”扫荡过的破屋里翻出来的。第十一样？小九猛地刹住脚，拐进一条堆满废弃数据电缆的窄缝里。第十一样……在他肋骨侧面烙得生疼——那是半块偷渡出来的 “纯天然苹果”，塞在破夹克内衬里，酸涩的、不属于这电子焦糊世界的清甜气味，丝丝缕缕要钻进他鼻腔。那是给爷爷的。老爷子咳嗽得快把肺咳出来了，营养凝脂喂了老鼠，回收站的数据残汤都抢不到。老头要是没了……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锈红的铁轨绊倒。
不能停！停了就是“无效用户”。互动值一旦跌破40，巡逻的“清道夫II型”浮游机就会悄无声息地摸过来，把你像垃圾一样蒸发掉，临了还得在你的废墟上自动生成一个 #挥泪告别 的短视频，配上系统推送的励志音乐。小九见过，像素化的沙尘，那人消失前最后一个表情是强扯出来的笑脸表情包。
他猛地窜上高架桥锈蚀的维修梯。脚下，是昼夜咆哮的磁悬浮轨道。一辆超速的“极乐”专列呼啸而过，锃亮的车身反射着巨大广告牌——“今日不互动，明天就注销！参与#生存挑战赢取黄金周寿命点！”
他该死地晃了一下神。玻璃映出的不是自己那张沾着机油和冷汗的瘦脸，而是一串急速滚动的、荧绿色的混乱字符——“0x7A…4F…37…”。什么东西？！
“在那儿！高架上！”
“抓住他！他的东西够我们升一级了！”
一把明晃晃的、加装了电击倒刺的数据刃就擦着他后脑勺飞了过去，钉在旁边的钢架上嗡嗡作响。
小九猛地向前扑去。没路了！维修梯的尽头断掉，前方是数米高的虚空，下面是另一条轨道深渊。他差点把怀里的凝脂捏爆。追兵堵死了梯口，狰狞的脸在数据屏幕的光芒下扭曲变形，嘴里喊着听不懂的社交平台热词。
走投无路。
他看着脚下冰冷延伸的铁轨，远处信号灯在雾霾里闪烁，忽明忽暗，像只……眼熟的猫眼。是小八！他差点喊出来。那只瘸腿的黑猫，是老爷子收留的第九个……不，现在应该是老几？小一，小二，小三……小八被街头涂鸦的“色彩净化机器人”追得跳了下水道后就再没上来……还有小七，饿疯了啃了块带信号的金属板，互动值一天归零……老大呢？老大为了抢点值去给网红当极端粉，被对家粉丝举报后清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