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善济堂库房里碰到的那个男人。
薛挽心口猛地一沉。
“原来你是康平侯府的四少夫人。”
男人身子微倾,直接抬手翻开薛挽的衣领,摸到了她锁骨上的咬痕,笑中有一丝暧昧的不怀好意。
“你夫君疼爱你时,有没有问问这痕迹是谁留下的。”
薛挽变了脸色,用力打开他的手,连退几步。
男人并没有恼,视线落在她捂住衣领的手上。
纤薄柔白,玉做的一样,让他很想咬一口。
薛挽心跳得厉害,攥着自己的衣领,手心浸出一层冷汗。
她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没法再自欺欺人。
眼前的男人,腰间悬着鸳鸯双刀,玄色锦袍上暗金龙纹张牙舞爪,从右襟绕至左肩,栩栩如生似有风雷之势。
毫无疑问。
就是那个屠杀手足,悖逆君父,人人闻风丧胆的疯子,贺闻渊。
“别这么紧张,我不会霸占你,陪我几天,你依旧回你的康平侯府,做四少夫人,怎么样。”
他一步步逼近,眸底墨色翻涌,兴致浓郁,像猎人看到了心仪的猎物。
“这是里佛门圣地,门外就有僧人值守,我的丫鬟很快就回来。”
薛挽沉着脸警告。
只要这人还知一点廉耻,就不会在这里放肆。
贺闻渊却直接笑出了声。
“怎么,是要叫他们进来观看吗?果然嫁做人妇,比扭扭捏捏的闺阁小姐更懂情趣。”
薛挽心底发寒,又忍不住动怒。
她与他无仇无怨,甚至算得上在他落难时救了他一次,为何要被他这样侮辱。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起来冷静,和疯子讲道理。
“贺将军,你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强人所难,我不愿意与你纠缠。”
贺闻渊逼近,她只能一步步后退,后腰抵到香案,已经没有退路。
“真聪明,已经猜到我是谁了,既然猜到了,怎么还敢忤逆我?”
贺闻渊自然而然搂住薛挽,低头嗅了嗅。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果然是朵小牡丹花。”
手下女子的腰肢比他预料的还要纤细。
衫裙宽阔,一路摸上去才感觉的到纤秾合度,分外让人满意。
贺闻渊喉结滚动,身体某处在隐隐作痒。
她那个没用的夫君,一定没日没夜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毛都没长齐的白面书生,恐怕折了十年阳寿,才换来这样的艳福。
想到这,贺闻渊心里就不大痛快,磨了磨牙,忍不住,搂抱着怀里的人。
隔着衣服,丝毫不能尽兴。
但他爱不释手,在她温香的颈窝里摩挲。
薛挽手足发凉,心沉到了谷底。
事情往她预想过的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惹上一个有权有势,又没皮没脸的疯子。
不答应他,多半会死。
答应他,成了他见不得光的禁脔,最低贱的玩物,生不如死。
她没有半点儿周旋的筹码,在他面前就是俎上鱼肉。
薛挽拼命往后躲,香案被撞的摇晃,烛台摔在地上。
贺闻渊被挣扎的猎物勾起捕食的兴致,嘴唇碰到了薛挽的耳垂,引诱她。
“我可以提拔你那个没用的夫君做将军府幕僚,让康平侯做国公,封王也不是行。
你夫君的兄弟们各个都能平步青云,姊妹可以嫁王孙,跟了我,对你,对你夫家,都只有好处,康平侯府会因为你满门荣耀。”
薛挽呼吸一窒。
心里的恨意陡然涨满。
康平侯府每一个人,都是前世害死她的帮凶,她不能报仇,还要以身饲虎换他们的荣耀。
她宁愿和他们同归于尽!
反正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
她不管前世今生,从不作恶,勤劳温良,只想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谋生。
可命运不断把她推下悬崖。
如果重生,不是给她弥补前世遗憾的机会,而是要让她跌进更惨烈的深渊。
她不如去死。
满腔恨意激发了她的勇气。
贺闻渊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如果因为她,迁怒整个康平侯府,也算她为自己报了前世的仇。
这么想着,薛挽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贺闻渊的手一路游走上来,捏住薛挽的下颌:“今夜就和我走,要不要把你夫君一起接过来,我府里空着的院落很多......”
话音未落,薛挽猛地抬手,银光闪处,一把匕首落下来。
一样的亏她从来不吃第二遍。
从善济堂一回来,薛挽让宝珠连夜帮她做了个臂缚,能将匕首藏在身上。
贺闻渊完全没想到一朵娇娇柔柔牡丹花会暴起伤人。
毫无防备。
全靠久经沙场的本能往后一仰,匕首几乎贴着他的面颊划过。
“你——”
还没说出话,薛挽再次举起匕首,往他心口刺。
一点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是真的要刺死他。
贺闻渊眸中染了怒色,抓住薛挽的手腕一扭,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死也不会做你这种疯子的玩物,你杀了我吧。”
薛挽咬牙骂他。
她不怕死,康平侯府也别想活。
“康平侯府最瞧不起你这种乱臣贼子!他们迫于你的淫威,表面上不得不对你阿谀奉承,心里永远只当你是手段龌龊的跳梁小丑,你的小恩小惠,收买不了他们!”
贺闻渊面色冰冷,眸底情绪翻涌,阴森森的黑沉。
“不知好歹。”
他冷笑。
娇艳欲滴的小牡丹花是用来赏玩的,唱起三贞九烈的戏,一下就变得庸俗至极。
让人倒尽胃口。
贺闻渊很不高兴。
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变,猛地将薛挽拉向自己。
薛挽一回头,才发现整个香案突然起了火。
是刚才撞翻的烛台,点燃了桌围,桌围慢慢燃烧,直到烧到了案上的香油,火苗一下子腾起来。
法堂里处处是香烛供灯,幡幔幢盖,火势蔓延极快。
外面僧人发现着火,立马提着水桶来救火。
整间屋子都是呛人的浓烟,贺闻渊眉头紧蹙,直接拎起薛挽,撞开窗子翻出去。
落了地,他冷冰冰松开手。
薛挽被浓烟熏出眼泪,不住咳嗽,发髻在刚才的挣扎中散了几缕,贴在额角,看起来柔弱可人怜。
贺闻渊却没兴致欣赏。
漂亮的花长出讨厌的刺,彻底毁掉了他捕猎美食的好心情。
“滚吧。”
他说,说完自己先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没有死。
薛挽很意外。
刀都杀到面前了,竟然只叫她滚。
疯子的脾气实在很难摸得准。
她一路往回走,想着贺闻渊,不知不觉走回暂时安置的小院子里。
宝珠和尚妈妈一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满脸担忧。
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四嫂”。
陆书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