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们就直接冲到我租的房子里。我当时的女朋友,你们也见过的,她也在。”
“你们就那么当着我的面,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她是狐狸精,撺掇我不给家里钱。”
我瞥向石壁对面那团模糊的黑影,“你甚至还扬起手,想打她。”
我每说一句,对面的呼吸就粗重一分。
“那……那不是为了阿阳好吗?”
母亲还在用那套可笑的逻辑为自己辩解,“他是你弟弟啊!你当哥的,帮他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我咀嚼着这三个字,感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怒火像岩浆,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所以,把我大学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奖学金、兼职赚的十二万,骗去给陈阳买车,是应该的。”
“所以,我工作第一年,用我熬夜加班换来的全部积蓄,给他付了房子的首付,也是应该的。”
“现在,为了他三十万的彩礼,就要逼我拿出所有的钱,甚至不惜毁掉我的工作,毁掉我的感情,这,还是他妈的应该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从牙缝里挤出的嘶吼。
“陈默,你别这么说,我们……”
“闭嘴!”我猛地一拍石桌,厚重的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火苗都矮了一截。
“你们说,卖了老家的房子替我还债,是吗?那套房子呢?”
“那套房子,不是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过户到陈阳名下了吗?”
“你们拿着我给的钱,给你们最宝贝的儿子买房买车,然后跑来告诉我,这是我欠下的债?”
“你们说找了我五年,这五年,你们不是一直住在陈阳那套用我的血汗钱买来的婚房里,住得好好的吗?”
我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冰冷的石墙边,将脸颊贴了上去,感受着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
洞穴里只剩下他们惊恐的喘息声。
我隔着石墙,轻轻地问。
“还记得陈曦吗?”“你……你提她做什么?”
母亲恐慌说,“她不是早就……”
“早就死了,对吗?”我冷冷地替她补完,,“死在十五年前的那个秋天,死于急性肾衰竭。”
“医院的诊断说得很清楚,但凡早送来半天,但凡之前能坚持做透析,都还有一线生机。”
我缓缓闭上眼睛,刺鼻的消毒水味和仪器的滴答声再次充斥我的感官。
十五年前那个绝望的下午,如同昨日重现。
曦曦瘦弱的身体陷在宽大的病床里,小脸蜡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在那扇隔绝生死的病房门外,我那“伟大”的父母,正为区区几千块的治疗费,进行着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
“别治了!这就是个无底洞!我们还有阿阳要养!”
“再把钱花进去,阿阳以后娶媳妇的彩礼钱从哪儿来?让她去了吧,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那些字句,在我十五岁的心上反复凌迟。
那伤口,十五年来从未愈合,只是在黑暗中不断腐烂,流出仇恨的脓血。
“你胡说!”父亲被戳到痛处,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们为了曦曦花了多少钱!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
“是你!是你这个当哥的没用!你要是能早点出去挣大钱,你妹妹根本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