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失眠,她瞥向窗外,似乎总能看到对面楼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形轮廓,静静地朝向她的窗户。但当她猛地打开窗户探身去看时,那里又空无一物。
有一次,她甚至在家门口的楼道里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淡淡的烟味,而她和阿哲都不吸烟。
恐惧不再是间歇性的发作,而成了一种持续的、黏腻的背景色,包裹着她的每一天,每一刻。
她不知道哪一部分更可怕:是那些分不清预言还是诅咒的恐怖幻象,还是这个仿佛无处不在、却又抓不到实体的跟踪者?
她只知道,她正在滑向深渊,无人伸手拉她一把。而她隐隐感到,这一切并非偶然。那个阴影,似乎与她的幻象存在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恶意的联系。
她必须做点什么。在被彻底摧毁之前,她必须自己找到答案。
3.
阿哲摔门而出的那个夜晚,像一道冰冷的分界线。之后几天,他没有再回来,只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说需要“冷静一下”,暂时住朋友家。
孤独和恐惧像霉菌,在空荡的公寓里疯狂滋生。
林夕停止了服用陈医生开的药。那些药片只会让她头脑昏沉,像蒙着一层湿布,却无法阻挡幻象的尖锐穿透。她需要保持清醒,哪怕这种清醒意味着承受更清晰的痛苦。
她买来几个厚厚的笔记本,开始疯狂地记录。每一次幻象来袭的时间、持续时间、触发点(如果有的话)、每一个细节——视觉的、听觉的、甚至气味和触感。她像一個偏執的考古學家,試圖從這些破碎的、令人恐懼的陶片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圖形。
pattern(模式)开始隐隐浮现。
大多数幻象指向未来,短则几分钟后,长则几小时到一两天。它们血腥、暴力,充满意外和死亡。但就像地铁站和广告牌事件一样,它们似乎并非不可改变,目标时常会发生偏移,像一种恶意的、不精确的预告。
但还有另一种……感觉截然不同。
它们更模糊,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带着一种陈旧的、仿佛蒙着灰尘的质感。里面的恐惧并非来自未来的冲击,而是一种沉淀已久的、冰冷的绝望。
最强烈的一次发生在凌晨。
她因心悸而醒来,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流了满脸。剧烈的头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将她溺毙的悲伤和窒息感。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片段,而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
她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墙壁是暗沉沉的墨绿色,有些地方墙皮剥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廉价香烟、灰尘和……另一种甜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昏黄的、用旧报纸勉强遮住的台灯。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身形高大,微微佝偻着肩。他正在用力地拖拽着什么重物——一个长形的、用脏污的床单包裹起来的东西。床单的一端,露出一缕深色的头发和一只苍白无力、毫无生气的手。手指纤细,指甲涂着剥落的红色指甲油。
男人动作熟练却带着一种焦躁的粗暴。他低声哼着什么不成调的曲子,音调扭曲怪异。
然后,他停了下来,似乎感觉到什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