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秋轻轻拉了拉陈向东的胳膊,像是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转向沈知秋,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明媚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居高临下的喜悦。
“姐,今天来,除了看你,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她说着,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递到沈知秋眼前。
那是一张崭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XX大学,中文系,沈梦秋。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沈知秋的瞳孔骤然收缩。XX大学,那是她梦里都想去的学校!当年下乡,她成绩比沈梦秋好太多,原本有更好的机会,却因为要“照顾”妹妹,把相对轻松、离城近的名额让给了沈梦秋,自己来了这苦寒之地。恢复高考后,她一边拖着病体劳作,一边拼命复习,本以为希望渺茫,却没想到……
沈梦秋仿佛没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兀自兴奋地说:“没想到真的考上了!姐,你知道吗,这多亏了向东哥一直帮我复习,还有……也多亏了当初你把复习资料都留给了我。”她说着,含情脉脉地瞥了陈向东一眼。
陈向东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沈知秋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那些资料,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一点点整理抄录的心血!她当时想着沈梦秋基础差,毫无保留地都给了她,指望她能考上个中专也好。却没想到……
“还有呢,姐,”沈梦秋的声音更加甜美,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沈知秋的心口,“我和向东哥……我们决定结婚了。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八。你看,双喜临门呢!”
结婚?!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沈知秋早已脆弱不堪的脑海里炸开。她猛地看向陈向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质问。
陈向东的脸瞬间涨红,嘴唇嗫嚅着,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你……你们……”沈知秋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沈梦秋却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脸上那纯良无害的表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怜悯、得意和一丝残忍的快意。她凑近沈知秋,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轻轻地说:
“我的好姐姐,你都病成这样了,就别再操心我们了。安心养病吧,啊?说起来,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呢。要不是你傻乎乎地把下乡的苦替我受了,把复习资料统统给我,又把向东哥让给我,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沈知秋浑身剧震,双目圆睁。
沈梦秋继续低语,声音如毒蛇吐信:“你以为当年向东为什么突然对你冷淡?那次他看见你和王知青在河边说话,是我故意引他去的,还说你早就对王知青有意思了。还有,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差点就能得到工农兵学员的名额,为什么最后政审没通过?也是我,跟我爸说了几句你在乡下‘思想不稳定’的猜测……哦,对了,就连你上次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个纺织厂的工作,本来都定了是你,为什么临时换成了别人?因为我去找了厂长,说你家有病史,怕你传染给别人呀……”
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将沈知秋最后一点生存的意念彻底击碎。她一直以来的付出、牺牲、隐忍,原来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笑话!她所以为的亲情、爱情,全是虚假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