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着,钱德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坠疼——早上喝了两碗稀粥,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想是要解手。他跟围着的人告了声罪:“诸位婶子大娘,实在对不住,我去那边茅厕方便下,马上回来。”
众人笑着应了,王大娘还打趣:“快去快去,别把油担给人偷了。”
钱德笑着摆手,往村西头的茅厕去。那茅厕是土坯砌的,围着半人高的篱笆,里头臭烘烘的。他刚走进去,就看见篱笆根下放着个布裹肚——那裹肚是粗布做的,蓝色,边角缝着圈白边,看着还挺新。
钱德本没在意,可弯腰时,那裹肚被风吹得动了动,露出里头鼓鼓囊囊的东西。他好奇地捡起来,一掂,沉得很!解开裹肚的系带一看,里头竟是个油纸包,打开油纸,亮闪闪的银子滚了出来——足有三十两!
钱德的眼都直了。他挑油担,一天顶多赚两百文,三十两银子,够他挑三年油的!他手都抖了,赶紧把银子包好,塞进怀里,心“砰砰”跳得厉害,连解手的心思都没了,转身就往油担那边跑。
到了老槐树下,众人还在等着,见他回来,王大娘问:“咋这么快?没出啥事儿吧?”
钱德勉强笑了笑:“没、没啥事儿,我突然想起娘还等着我回去,今日油就先不卖了,明日再来。”说着,不管众人诧异的眼神,挑起油担就往家跑,脚步都有些踉跄。
一路疾跑,到家时,老娘正坐在门槛上纳鞋底。见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还没到晌午,老娘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针线:“儿啊,咋回来了?出啥事儿了?油卖完了?”
钱德把油担往院里一放,扑到老娘面前,从怀里掏出布裹肚,解开系带,把银子倒在桌上:“娘!您看!我拾着银子了!足足三十两!”
老娘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声音都发颤:“你、你这银子是哪儿来的?莫不是做了歹事偷来的?”
钱德急了,脸涨得通红:“娘!您咋这么说我?我几曾偷过别人的东西?这是我在李家庄茅厕边拾的,就放在篱笆根下,我捡起来一看,全是银子!”
“捡的?”老娘眉头皱得紧紧的,伸手摸了摸银子,又赶紧缩回来,像是怕沾着啥似的,“儿啊,常言道‘贫富皆由命’,你若命里该享用这银子,就不会生在我们挑油担的人家了。这银子虽不是你抢的、偷的,可也不是你辛苦挣来的,只怕‘无功受禄,反受其殃’啊!”
钱德坐在凳上,摸着桌上的银子,心里还满是欢喜:“娘,咱做穷经纪的,哪能轻易得这大财?明日我烧个利市,把这银子当贩油的本钱,以后多进些油,多走几个村子,就不用再赊别人的油卖了,您也能享享清福。”
“享清福?”老娘叹了口气,拿起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儿啊,你没想想,这银子是谁的?是本地人的,还是远方客人的?是他自己的,还是跟人借的?他丢了这么多银子,找不着,说不定会急死!我曾听你爹说过,唐朝有个裴度,拾了别人的玉带,还给了原主,后来积了德,做了大官。你今日也该去拾银子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人找,把银子还给他,也是一番阴德,皇天必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