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第一次见到阿吉,是在冬至前的某个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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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刚从出版社下班,裹着厚厚的驼色大衣往老巷深处走。巷口的路灯坏了半盏,昏黄的光勉强照见青石板路上的落叶,风卷着碎纸片滚过墙角时,忽然传来一阵细弱的“喵呜”声。
声音是从旧邮箱后面传来的。林晚秋蹲下身,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往里看——一只巴掌大的橘猫缩在那里,毛色沾着灰,右前爪有点跛,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珠,正怯生生地盯着她手里的肉包。
是早上便利店买的鸡肉包,她没来得及吃。林晚秋把包子掰成小块,放在手心递过去。小猫犹豫了几秒,终于慢慢凑过来,鼻子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叼走一块,缩到角落里狼吞虎咽。肉渣粘在它的胡须上,像沾了层碎金。
“以后叫你阿吉好不好?”林晚秋轻声说。她想起外婆以前养的那只橘猫,也叫阿吉,总爱蜷在缝纫机上打盹。小猫像是听懂了,吃完最后一块肉,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暖意顺着冰凉的指尖漫上来,林晚秋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阿吉就这样跟着林晚秋回了家。那是老巷里一间带小院的一楼,院子里种着棵老桂花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到窗边。林晚秋找了个纸箱,铺上旧毛衣,算是阿吉的窝;又翻出外婆留下的旧瓷碗,洗干净装了温水和猫粮——是临时在楼下小卖部买的,最便宜的那种,阿吉却吃得很香,尾巴绕着她的脚踝轻轻扫。
夜里林晚秋写稿时,阿吉就蜷在书桌一角。台灯的光落在它身上,毛色泛着暖融融的橘色。偶尔她停下笔揉眼睛,阿吉会抬起头,“喵”一声,像是在催她继续。有次她写得太投入,忘了时间,阿吉忽然跳上键盘,爪子按在“回车”键上,屏幕里跳出一行乱码。林晚秋又气又笑,把它抱进怀里,阿吉顺势蹭了蹭她的下巴,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像台小马达在运转。
阿吉的爪子慢慢好了。林晚秋每天会用温水帮它擦爪子,再涂一层药膏。起初阿吉还会挣扎,后来竟乖乖地伸着爪子任她摆弄,偶尔还会用湿鼻子蹭她的手腕。周末她会带着阿吉在院子里晒太阳,阿吉喜欢趴在桂花树下的藤椅上,把爪子伸得长长的,眯着眼睛打盹。有次邻居张奶奶来送饺子,看见阿吉,笑着说:“这猫跟你外婆以前养的那只一模一样,连打盹的姿势都像。”
林晚秋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外婆走了快一年,这房子她也是上个月才搬进来的。以前总觉得房子空落落的,现在有了阿吉的呼噜声、爪子挠门的声音,倒像是多了个伴。
转眼到了春节。林晚秋没回老家,打算留在老巷过年。除夕那天,她买了带鱼和鸡肉,煮了一锅香喷喷的年夜饭。阿吉蹲在餐桌旁,眼睛盯着盘子里的鱼,尾巴竖得笔直。林晚秋夹了块没刺的鱼肉放在它碗里,阿吉叼着鱼肉,跳上沙发,把鱼肉放在她手边,又“喵”了一声。
“给我的?”林晚秋愣了愣。阿吉蹭了蹭她的手,低头继续吃剩下的鱼肉。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林晚秋看着阿吉毛茸茸的脑袋,忽然觉得,原来过年不一定要有亲人在身边,有个小家伙陪着,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