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藤椅在余宅后院吱呀作响。我数到第七朵云时,云刚好遮住太阳,在青砖地上投下鱼鳞状的阴影。
「春丽!」
余画龙的声音像把刀劈开蝉鸣。他冲进院子时带翻了石桌上的茶壶,青瓷碎片在脚边炸开,像极了他怀里卷宗上那个案件的代号。
「青瓷案?」我弯腰捡碎片,咸鱼面具的带子滑到脖子上。青铜鱼锁硌得锁骨生疼。
他直接把卷宗拍在石桌上。照片里那具尸体蜷缩成古怪的姿势,右手死死攥着什么。我凑近看,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块露出半截的龙纹玉佩,纹路和我鱼锁背面的浮雕一模一样。
「证物呢?」
余画龙从证物袋倒出玉佩。我接过来时,铜锁突然变得滚烫。指尖碰到玉佩裂口的瞬间,一段调子自己从我喉咙里溜出来:「月落龙鳞碎,烛摇...」
玉佩啪地掉在石桌上。余画龙的手指僵在龙纹玉佩上,青筋暴起。我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戴惯用的那枚——现在躺在我们之间的证物,内侧刻着半句诗。
和我锁芯里藏着的残句严丝合缝。
「这童谣谁教你的?」他声音哑得不像话。我看着他右眼下那颗泪痣,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盯着我脖子上的鱼锁看了整整三分钟。
福伯端着杏仁糕过来打圆场,碟子底下压着张便签,瓷盘边缘沾着点沉香蜡屑 —— 和我鱼锁里卡的蜡片味道一模一样。
老头冲我眨眨眼,胡须上的点心渣子掉在便签上,刚好盖住报道里 “鱼形信物” 四个字。
等余画龙被电话叫走,我才看清剪报边角的蜡烛油渍:形状和鱼锁锁芯的凹槽严丝合缝,便签背面还写着行小字:“鱼锁该上沉香蜡了”。
「小姐又挑食。」福伯突然出声,吓得我差点把剪报塞进点心碟。他枯树枝似的手指点了点我锁骨,「鱼锁该上油了。」
我摸到铜锁时愣住了。锁缝里不知什么时候卡了片薄如蝉翼的蜡,闻起来像庙里供佛的沉香。
电话铃又响。这次是个陌生女声:「余队长,我在城西垃圾站发现了青瓷案的新线索。」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对了,您妹妹是不是有块鱼形挂坠?」
我听见钢笔折断的脆响。余画龙站在廊檐阴影里,龙纹玉佩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光。
2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只蟋蟀在耳边叫。余画龙把断成两截的钢笔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指甲缝。」他突然说。
我低头看自己刚做的美甲。淡粉色甲油里掺着金粉,在阳光下像鱼鳞闪烁。
「死者指甲里有胭脂粉。」我掰开证物袋,「玫瑰香混着蜂蜡,老式胭脂才会——」
「地摊文学看多了?」余画龙冷笑。他摘手套的动作很重,橡胶弹在石桌上发出啪的脆响。
福伯的杏仁糕突然不甜了。我嚼着满嘴渣子,听见青铜鱼锁在衣领里轻轻晃动。那截蜡烛碎片还卡在锁芯里,每次呼吸都蹭着锁骨发烫。
化验科的电话在傍晚打来。我蹲在档案室门口啃苹果,听见余画龙对着话筒嗯了三声。他转身时,我假装研究墙上的案件地图。
「城西垃圾站。」他甩过来件外套,「现在。」
外套有淡淡的沉香味。我摸到内袋里有硬物——是那半块龙纹玉佩,用证物袋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