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加起来一百零三块五毛。
「先这些，剩下的明天。」
房东太太接过钱。
叹了口气。
「小陈，不是阿姨逼你。」
「你看你，以前也是大老板……」
「早点找个稳定工作吧。」
她扭着胖身子下楼了。
门关上。
隔绝了外面世界。
屋里比外面还冷。
十平米的单间。
一张床，一个桌子，没了。
窗玻璃裂了条缝。
用透明胶带粘着。
风一吹，呜呜响。
像哭。
煮开水。
下饺子。
看着它们在锅里翻滚。
慢慢浮起来。
白胖胖的。
像一个个微小的希望。
破灭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银行还款提醒。
后面跟着一长串零。
我按灭屏幕。
把饺子捞出来。
蘸着醋吃。
醋是酸的。
心是木的。
吃到一半。
有人敲门。
很轻。
不像房东。
开门。
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个子很高。
站得笔直。
「陈默先生？」
「是我。」
「我家小姐想见您。」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纯黑。
只有一串烫金的电话号码。
「小姐说，如果您有兴趣。」
「明早九点，希尔顿酒店顶楼。」
「她等您。」
男人说完。
微微鞠躬。
转身下楼。
脚步轻得听不见。
我捏着那张名片。
边缘锋利。
差点划破手。
小姐？
哪个小姐？
我认识的有钱人。
要么在我破产时踩一脚。
要么假装不认识。
还有谁会叫我「陈先生」？
还用了「请」字。
我把名片扔在桌上。
继续吃饺子。
凉了。
皮有点硬。
3.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希尔顿。
不是因为那张名片。
是去应聘。
酒店后勤部有个仓库管理的职位。
工资不高。
但包吃住。
对我很有吸引力。
前台让我去地下层员工区等着。
走廊很窄。
空气里有股霉味。
混着消毒水的气息。
几个穿着工装的人蹲在墙角抽烟。
打量我的眼神带着审视。
「新来的？」
「应聘。」
我找个角落站着。
等了半小时。
一个胖主管晃着钥匙串过来。
「仓库管理？」
「是我。」
他上下扫我几眼。
「以前干过？」
「管过公司。」
「哟，大老板啊。」
他嗤笑一声。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笑。
「我们这庙小，怕装不下您。」
「工作需要，不分大小。」
我语气平静。
他收敛了笑容。
「试用期三个月，工资打八折。」
「夜班，没休息日。」
「干就签合同，不干滚蛋。」
很苛刻。
但我需要钱。
「我干。」
「身份证。」
我递过去。
他看了一眼。
「陈默？」
「嗯。」
他眼神变了变。
掏出手机看了看。
又打量我几眼。
「你等等。」
他走到一边打电话。
声音压低。
但我还是听到了几句。
「……对，叫陈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