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站在物业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透过玻璃门，他能看见张胖子正翘着二郎腿打电话，满脸堆笑，肥硕的手指间夹着根烟，烟灰快掉到裤子上也浑然不觉。
“...王总您放心，那批‘货’肯定准时到...是是是，绝对没问题...”
陆沉敲了敲门。张胖子抬头看见是他，脸色立刻沉下来，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又什么事？”张胖子没好气地问，烟灰终于掉在了裤子上，他骂骂咧咧地拍打着。
“经理，工资。”陆沉言简意赅，“已经拖了三个月了。”
张胖子嗤笑一声，从抽屉里摸出个账本啪地摔在桌上：“你以为我不想发？看看！小区百分之四十的业主拖欠物业费！我拿什么发？”
陆沉不动声色：“那是你的事。我干活，你付钱，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张胖子站起来，肚子几乎顶到桌沿，“我告诉你什么叫天经地义！你去催缴！催回十户...不，五户！催回五户欠费，我立马给你结一个月工资！”
陆沉的拳头在身侧攥紧。他想起母亲昨天的电话，医院又在催手术费了。母亲的声音虚弱但坚持：“沉啊，妈这病不着急，你先顾好自己...”
“...行。”陆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张胖子顿时眉开眼笑，递过来一叠打印纸：“这就对了嘛！名单在这，先从最难啃的骨头开始——三号楼1201， DJ小哥，欠了八个月了！搞定他，我给你发双倍奖金！”
陆沉拿起名单转身就走。他怕再多待一秒，会控制不住把那肥猪脑袋摁进显示器里。
第一站就是三号楼1201。还没出电梯，震耳欲聋的低音炮就已经穿透墙壁。陆沉敲了半天门，一个染着蓝毛的年轻人才不耐烦地拉开条门缝。
“谁啊？...物业？没钱！”蓝毛小子就要关门。
陆沉伸手抵住门板。若是普通人，这一下起码得手指骨折，但门却纹丝不动地停住了。蓝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有人能挡住他全力关门的动作。
“就五分钟。”陆沉平静地说。
也许是被他反常的力气镇住了，蓝毛居然让开了门。
房间里简直像个夜店现场。音响震得地板都在颤动，各色灯光闪烁，几个年轻人正随着节奏摇摆。陆沉注意到墙角堆着几个印着“柳记古董”logo的快递盒，其中一个已经拆开，露出些黑色的缓冲材料。
“音响太吵，邻居投诉很多次了。”陆沉提高音量。
“关你屁事！”蓝毛挑衅地调高音量，“他们嫌吵搬走啊！”
陆沉突然伸手按在音响外壳上。没人注意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一股细微的震荡力透过金属外壳传递进去——
音响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随即彻底哑火。
“我操！你干什么了！”蓝毛跳起来检查设备。
“可能电压不稳。”陆沉面不改色，“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最终蓝毛还是不情愿地答应“考虑一下”。陆沉离开时，顺手从墙角捡起一小块掉落的黑色缓冲材料塞进口袋。那材料摸起来有点油腻，带着股说不出的怪味。
下一家是六楼的老太太，开门就哭穷：“小陆啊，不是我不交，是我儿子住院了，实在没钱...”
陆沉默默听着，没提催费的事，反而帮她把阳台上堆积的废品搬下楼。老人过意不去，塞给他两个苹果。
快到中午时，陆沉在快递站找到赵锋。这小子正满头大汗地分拣包裹，工作服后背湿了一大片。
“陆哥！”赵锋眼睛一亮，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饭盒，“嫂子做的红烧肉，特意给你留的！”
陆沉没推辞。他拿出那块黑色材料：“帮哥看看，这什么玩意？”
赵锋接过来捏了捏，又闻了闻，突然压低声音：“这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柳家快递里那种油乎乎的填充物吗？你从哪儿搞到的？”
陆沉没回答，反问道：“最近还有这种快递吗？”
“多得很！”赵锋凑得更近，“而且不光是柳记古董店收，还有些寄到小区不同楼栋的，收件人都是假名！我怀疑...”他突然噤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陆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张胖子的远房表侄——新来的物业会计正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张望。见他们看过来，赶紧假装整理快递架。
“下班老地方说。”赵锋快速塞给陆沉一个包裹，“顺便帮我把这个带给三号楼的李阿姨，省我一趟腿。”
陆沉点头，拿起包裹离开。经过物业办公室时，他瞥见张胖子正在打电话，表情谄媚得令人作呕。
“...已经按您吩咐把最难搞的派给他了...是，肯定能拖住他...”
陆沉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去。
下午的催费同样不顺利。有户人家直接泼了他一盆水，另一户放狗咬人——结果那泰迪啃陆沉裤脚时崩了牙，主人哭天抢地要他赔钱。
傍晚回到保安室，陆沉疲惫地揉着眉心。监控屏幕突然闪了一下，跳转到昨天凌晨的录像回放——正是他发现那个小偷在快递柜前鬼鬼祟晃的画面。
陆沉猛地坐直。他昨天明明检查过这个时间点的录像，当时什么都没有！
他快速操作控制台，发现这段录像竟然是今天下午才上传到云端的。有人先删除了原始记录，后又重新上传了编辑过的版本——但编辑者显然忘了清除云端备份。
“调虎离山...”陆沉喃喃自语。
他立刻冲出保安室，直奔三号楼的快递柜。413号柜门依然虚掩着，但这次里面不是空的——有个小小的黑色物体卡在缝隙里。
是个微型摄像头。
陆沉小心地取出摄像头，手指无意中碰到内部电路。一股微弱的电流顺指尖窜入，他眼前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画面：
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正在安装摄像头...快递柜反射出柳记古董店的塑料袋...远处有个穿保安服的身影闪过，背影很像李响...
陆沉猛地缩回手，心跳如鼓。这摄像头不仅记录画面，还能储存短暂的能量印记！
他想起李响生前最爱鼓捣这些电子设备，总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护工打来的。
“陆先生，您母亲的情况不太好，医生建议尽快手术...费用方面...”
陆沉挂掉电话，站在原地良久。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个曾经挺拔的龙牙战士，如今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最终，他转身走向物业办公室。
张胖子正要下班，见陆沉回来，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想通了？”
“那个信封，”陆沉声音干涩，“我送。”
张胖子得意地掏出信封，陆沉伸手接时，他却突然收回：“不过条件变了。柳老板说，要你亲眼看着门卫拆开验收，拍个视频回来。”
陆沉盯着那个信封，突然伸手抢过，直接撕开。里面是个小木盒，打开后，一副古怪的手铐静静躺在绒布上——通体漆黑，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禁能手铐！龙牙特制装备，专门用来压制异能者！
“这是什么？”陆沉厉声问。
张胖子脸色骤变：“你、你管是什么！送去就行了！”
“这是违禁品！你想让我送这个？”
“什么违禁品！就是个小摆件！”张胖子强装镇定，“爱送不送，不送滚蛋！工资也别想要了！”
陆沉一把将手铐摔在桌上：“你告诉柳苍玄，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别打小区其他人的主意！”
他摔门而出，背后传来张胖子的咆哮：“陆沉！你被开除了！工资一分也别想要！”
晚风吹过小区，带来一丝凉意。陆沉站在院子里，看着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他摸出手机，屏幕裂纹割裂了母亲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