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缩，强作镇定：“嗯，看见了，我给你放柜子里了。”
“好。”他应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走向厨房，“我烧点水喝。”
他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气味。不是仓库的灰尘味，也不是机油味，而是一种……类似医院消毒水，但又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点金属腥气的味道。这味道，绝不输于一个普通的工厂仓库！
妞妞从房间里探出头：“爸爸，这道题我不会。”
林强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那种属于父亲的、温和甚至有些笨拙的笑容：“哪道题？爸爸看看。”他走过去，俯身看着女儿的练习册，耐心地讲解起来。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虽然能力有限但却深爱孩子的父亲。
我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一个能冷静记录下“处理工地事故”、“运送特殊货物”的人，一个能为女儿换肾轻易拿出三百万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月薪三千、连女儿奥数题都要琢磨半天的窝囊废？
他到底用这副伪装，骗了我多久？骗了所有人多久？
晚上，林强似乎格外疲惫，洗漱完很快就躺下了，背对着我，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可我躺在旁边，身体僵硬，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裂纹，毫无睡意。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我确定他睡熟了，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平静，甚至有些憨厚。我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枕边的手机上。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我知道他的手机密码，是我们结婚纪念日，他说好记。以前我从未想过要查他，因为觉得没必要，他的世界简单得一目了然。可现在……那本笔记本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里。
挣扎了许久，恐惧和探究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一切。我屏住呼吸，像做贼一样，轻轻拿起他的手机，用颤抖的手指输入了密码。屏幕亮了。没有想象中的加密软件或隐藏文件，界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我点开短信。最近的联系人，除了我，就是几个标注着“王工”、“李师傅”的名字，内容都是关于仓库领料、交接班的琐事。通话记录也一样干净。
难道……笔记本是假的？是我出现了幻觉？不，那种触感，那些具体的数字和事件，真实得可怕。
我不死心，点开了手机浏览器。历史记录大部分是新闻网页和一些工具查询。就在我快要放弃时，我注意到了搜索栏里一条不起眼的、没有完全清除的搜索记录关键词片段：“……肾功能衰竭……配型……”
我的血又凉了半截。妞妞……肾衰竭？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孩子平时看起来好好的啊！是了，他记录的是“下周”做手术，说明病情是隐藏的，或者……是急性的？他早就知道了？他一个人扛着？
混乱中，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手机的电量使用详情和存储空间管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发现了一个占用空间极小、名字是一串随机字母的应用程序。它的最后一次使用时间，是今天下午，就在他给我打电话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