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薪三千的老公突然买下千万学区房。
我颤抖着打开他遗忘在家的旧笔记本,才发现他密密麻麻记录了十五年来的每一笔收入。
“2009年3月,给王总顶罪,30万。”
“2011年7月,替李总处理工地事故,50万。”
“2015年9月,为陈老板运送特殊货物,80万。”
最后一页写着:“下周要做的事:为女儿换肾,300万,已谈妥。”
而今天的日期旁,他用红笔标注:“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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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是银行的到账短信。余额显示:3258.76。这个数字,像一枚精准的针尖,轻轻刺破了我强撑了一整天的平静。厨房里,昨晚的剩菜热了又热,散发出一股疲惫的蔫气。女儿的奥数题摊在旧餐桌上,她咬着笔头,眉头皱成一个小疙瘩。儿子趴在地上,小汽车轮子划过地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这就是我的生活,被三千块钱月薪精确框定的生活。这三千块,是我丈夫林强,一个老实巴交、在亲戚厂里当仓管的男人,每月雷打不动交到我手上的。它要掰成四瓣,甚至更多瓣,去应付房租、水电、孩子的学费、永远还不完的人情债,还有这片老破小区里无处不在的、关于“别人家”的议论。
“妈妈,楼下萱萱家又去海南过年了。”女儿抬起头,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羡慕,但很快被她懂事地压了下去,“她说那边可暖和了。”
我喉咙发紧,只能摸摸她的头:“咱们家也挺好,过年妈妈给你包红包。”
红包里能装多少?两百?三百?我甚至不敢深想。这种捉襟见肘的窘迫,像潮湿的梅雨天,无声无息地浸透了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而林强,永远是那副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样子。厂里效益不好,他被降薪,回来只会闷头抽烟,半晌憋出一句:“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娘仨受苦了。”
起初是心疼,后来是无奈,再到最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长。他真的尽力了吗?还是说,这种“老实”,本质上就是一种无能?
直到那天下午,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下午。
女儿学校突然通知要交一笔两千块的资料费,我翻遍所有口袋和手机里的零钱通,还差八百。只能硬着头皮给林强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异常嘈杂,有巨大的机器轰鸣声,还有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不像是在安静的仓库。
“喂?老婆,什么事?”他的声音提得很高,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试图盖过那些噪音。
“妞妞学校要交资料费,还差八百,你那边……方便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那边顿了一下,噪音也骤然变小,像是他捂住了话筒或是走到了僻静处。“哦,资料费啊……我现在有点事,走不开。晚上,晚上我拿给你。”
“你在哪儿呢?怎么那么吵?”
“啊,厂里新进了一批设备,在调试呢。先不说了啊,忙完了就回去。”他语速飞快,不等我再问,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那种熟悉的、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又来了。最近半年,他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身上有时会带着一股淡淡的、陌生的消毒水味,问他,他只说是帮忙打扫车间沾上的。可哪个车间会用这种气味的消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