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炽烈的火气猛地从丹田窜起，直冲顶门！周遭的空气瞬间扭曲了一下，地面的碎瓦片发出轻微的爆裂声。那是火部神将的本能反应，是神威被触犯时的震怒。
但就在这时，一个尖细又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飘了过来，压得很低，却清晰无误地钻入将军耳中：
“……王总监您放心，这破庙早就没香火了，供的是个听都没听过的野毛神，叫什么……中山真灵？屁用没有！拆了正好，咱们这‘福德化工’的员工活动中心建起来，那才是造福乡里，积德行善呐！”
说话的是个点头哈腰的村干部模样的人，正对着一个腆着肚子、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汇报。
那王总监叼着烟，眯着眼看了看废墟，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凡人对“无用旧物”极致的轻蔑：
“中山真灵？没听说过。小小毛神，也配享用香火？挡了咱们福德集团的发展，那就是不开眼。拆了就拆了，能怎的？”
“小小毛神……”
“也配享用香火？”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将军的神魂之上。
那股即将爆发的神火，骤然停滞，然后，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倒卷回体内，沉入最深的地方。极致的愤怒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将军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最深处的火苗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虚无的黑暗。
他缓缓走到那裂开的神牌前，弯腰，伸手，将两半木牌捡了起来。动作很慢，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庄重。他用指尖拂去上面的泥土，仔细地，将两块残牌拼合在一起，然后小心地纳入怀中，贴身处。
自始至终，他没再看那些喧闹的凡人一眼，也没再看那片属于他的废墟。
转身，迈步。
方向，却不是回那荒山。
而是朝着南离地界最深处，那传说中妖魔盘踞、煞气冲天的所在——阴窟山。
一路上，风景渐变。草木凋零，怪石嶙峋，天空彻底被污浊的瘴气笼罩，不见天日。邪祟的低语、妖魔的嘶吼隐约可闻。越往深处，灵气越是稀薄，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妖氛魔气。
寻常修士乃至正神，到此都会觉得神力滞涩，浑身不适。但将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那黯淡的神袍在魔气中拂过，竟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不屈的红光。
终于，他停在一座巨大的、如同凶兽张开的巨口般的山洞前。洞口怪石狰狞，黑气如同实质般翻滚而出，里面传来各种混乱、疯狂、强大的气息交织。
洞口上方，以某种扭曲的符文刻着几个大字：万妖大会。
这里，是南离一带妖魔的聚集地，是正神禁足之处。
将军站在洞口，魔风吹动他破旧的神袍，猎猎作响。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拼合的神牌。
然后，他抬起头，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决绝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赌性。
“既然正道香火难求……”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像是金铁交鸣，穿透了妖魔的喧嚣，清晰地回荡在洞口。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身影彻底没入那无边的黑暗与魔气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