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总说老黄懒,拉点东西就慢吞吞的,走两步就想停,没力气,不顶用。可现在,他自己拉着车,才知道这车有多沉,这路有多难走。不是老黄懒,是真的沉,真的累,它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了。
从地里到家里,也就二里地的路,以前他牵着老黄走,觉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可现在,他自己拉着车,却走得特别慢,每一步都很吃力。走了没一半路,他就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把身上的黄毛都浸湿了,风一吹,冷得他打哆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呼哧呼哧”的,像拉风箱似的。
到家的时候,他的腿都在打颤,站都站不稳,差点跪倒在地上。王秀兰赶紧把车卸了,把缰绳解下来,又端来一盆温水,拿了块粗布,给陈满囤擦身上的汗。
“累坏了吧?”王秀兰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她擦得很轻,怕弄疼他,“都怪满囤,非要卖你,要是你没被卖掉,也不用遭这份罪。以后咱不卖了,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地里的活少干点,不着急。”
陈满囤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带着白雾,在冷空气中很快散了。他能感觉到王秀兰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擦拭,粗布蹭过短毛,有点痒,却又透着实在的暖意。他想抬头蹭蹭她的手,可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只能任由下巴抵在麦秸上,看着王秀兰忙碌的背影——她又去拎了桶温水,把他蹄子上沾的泥一点点洗干净,连蹄缝里的碎土都抠得仔细。
“以前满囤总说你蹄子脏,嫌你踩脏了院子,”王秀兰一边洗一边絮叨,“他哪知道你天天在地里跑,蹄子上能不沾泥吗?你这蹄子啊,去年拉化肥时磨破了,到现在还有印子呢。”
陈满囤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果然看到右前蹄的边缘有块浅褐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当时车斗里装了三袋化肥,加起来三百多斤,土路上有块碎石头没看见,他踩上去时蹄子一下子就破了,血顺着蹄子往下滴,他却还是拉着车往前走,直到王秀兰发现,硬拉着他回了家,用布条包了好几层。那时候他还骂老黄“娇气”,现在才知道,那不是娇气,是真的疼,只是牛不会说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陈满囤彻底成了“老黄”,跟着王秀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开春的时候,地里要耕地种玉米。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