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热风活着,像一头舔舐天地的贪婪怪物。砂隐村就卡在这怪物的喉咙深处,一座用石头和绝望垒成的巢穴。岩壁被风沙啃噬了千百年,裂开道道深痕,如同曝尸荒野的巨兽肋骨。空气里没有水,只有铁锈味的燥烈,吸进肺里,像咽下一把粗砂。

日头是惨白的,泼下来的光如同熔化的铅液,将远处的岩塔、近处的破屋都烤得晃晃荡荡。沙地积蓄着焚毁一切的恶意,隔着草鞋也能烫伤脚板。

在这被称作“废料区”的村庄边缘,唯有一截断墙投下稀薄的阴影。桦加沙就缩在里面,像只借石缝苟活的蜥蜴。他十三四岁,瘦得像根钉子,裹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皮肤是风沙磨出来的古铜色,干裂的嘴唇却暴露出身体极度的渴。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仿佛这样就能从这天地牙缝里,多抠出一点活命的本钱。

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像被岁月和风沙精心打磨过的琥珀,此刻微微眯着,望向村子中心那片在热浪中模糊不清的繁华区域。那里有风影办公的巍峨巨塔,有传授杀人技的忍者学校,有规整的街道和店铺,象征着秩序、力量,以及……他无法触及的正常生活。而他所处的废料区,只有战争的残骸、废弃的傀儡零件和腐烂的梦,空气里混杂着燥热、腐朽的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嗡……”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透过他紧贴地面的脚掌传了上来。不是大型傀儡行进时沉闷的擂响,也非沙漠巨蝎钻出沙层的窸窣,而是一种更轻捷、更急促的节奏,带着训练有素的距离感与收敛后的查克拉波动。

来了。速度很快,且目的明确。

桦加沙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并未起身,甚至连肩颈的线条都未曾改变,只是那原本随意搭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无声地、轻柔地按在了身下的沙土上。沙土深处透出一丝阴凉的潮气,与他指尖的温度形成微妙对峙。

数息之后,三道身着标准砂隐忍者马甲的身影,如同被风送来的沙粒,倏然出现在断墙前的空地上。他们戴着遮阳的风镜,面容模糊,身上散发出的查克拉带着一种属于体制内的冷漠与隐隐的优越。为首者身形较高,声音透过面罩,沉闷而缺乏起伏:

“桦加沙,长老会传唤。”

没有称谓,没有缘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宣读一块墓碑上的刻字。

桦加沙缓缓抬起头。恰巧偏移的阳光像毒蛇的信子,舔上他的脸颊,让他不适地再次眯眼。他没有回应,目光平静地掠过对方的护额、忍者鞋、鼓胀的忍具包,像是在评估几件没有生命的器物。空气凝固了,只有热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呼啸,卷起沙粒击打断墙,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沉默是对权威的微妙挑衅。高个忍者显然不耐,向前踏出一步,靴子陷入沙地,发出“噗”的轻响。

就在他脚掌落地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看似坚实的沙地,竟毫无征兆地化作贪婪的流涡,粘稠而有力的沙浆瞬间缠住他的脚踝,并急速向上蔓延,仿佛地下有无数只冰冷的手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

“陷阱!”身后两名同伴低喝,身形疾退,双手已迅捷结印。

高个忍者反应不俗,苦无瞬间探出,狠命刺向身旁一块裸露的岩石,借力挣扎。但那流沙诡异非常,不仅蕴含巨大吸力,更在不断吞噬他试图调动的查克拉,让他的动作变得迟滞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