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滴在柜台上,绽出一朵水花。
都不重要了。
他能活着回来,对我而言,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就算他食言了,娶了别的小娘子,我也不怪他。
他往后能过得幸福就好。
陆长安收回视线,将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我身上。
我慌乱的擦了擦脸,抚平了衣裙的褶皱,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来。
陆长安神情漠然,眼底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没有像从前一般轻柔地唤我阿月。
片刻,他垂下了头。
我有些不解,他是觉得有愧于我?所以才不敢相认?
我从小二手里端走食案,将那两碗面放到他们桌上。
“你们是刚来扈洲的吧。”
陆长安抽出一双筷子吃面,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小娘子连忙接过话“是从衢州来的,听闻祖父在这边,特地来寻亲的。”
她的眼睛像是含了水,柔柔地看着我笑。
我又将她打量了一遍,皮肤娇嫩,面容纯真。
我目光柔和了许多,语气也软了下来“小娘子是哪家的呀,兴许我知道呢。”
“是苏家的。”
苏家的呀。
这个我知道,扈洲只有一户苏姓人家,苏叶苏侍郎。
这么美的小娘子,和秋郎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真真是远不及她。
有这样的小娘子做秋郎的妻子,我也无憾了。
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娘。
2
我是被将军府的老夫人养大的。
彩珠姑姑冬日里去给老夫人买糕吃,回来的路上在石阶上瞧见了一个襁褓。
想着冬天寒气重,先将我抱回去,再去寻双亲。
一整个冬日,彩珠姑姑只在一个屠夫那里得知我的父母已经出城了。
老夫人心善,索性打消了将我还回去的念头。
彩珠姑姑说,老夫人生了三胎都是男儿,如今捡了我,就当弥补了老夫人膝下无女的空缺。
老夫人给我取名晚月,将我带在身边悉心照料。
从我记事起,就有一个小男孩常常会来老夫人院里。
彩珠姑姑跟我说,这就是老将军的嫡子陆长安。
陆长安很好看,白净的脸,长长的睫毛。
老夫人说陆长安也是可怜人,叫我多和他玩。
六岁那年,整个将军府都在飘白色的纸花,前院似乎还吹着曲。
我窝在老夫人怀里,想着陆久安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彩珠姑姑说,陆久安的娘亲去世了,他要给娘亲守灵,下次来,就是很久以后了。
他不能来找我玩,那我就去找他。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去了。
陆长安跪在正厅,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的娘亲躺在棺材里,一动也不动。
算了,我将袖中的竹蜻蜓往里又塞了塞。
算啦,我还是改日再来找他玩吧。
但是那天夜里,陆长安就来老夫人院里了。
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老夫人的。
他哭着把我从老夫人怀里拉出来,自己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