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一条一条看,像走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廊,只能靠纸面那点白光。
“最后一条很重要。”沈澜与她对视,“六,别把‘抓奸’当任务。你的任务是保护自己和孩子的当下权利。”
“我明白。”她把清单折成两折,放进牛皮纸袋,“我不当侦探。”
“你是当事人,也是管理者。”沈澜笑了一下,“管理自己的资源、证据和时间。体面不是对方给的,是你订的流程。”
“我会按流程走。”她的声音很轻,却没有飘。
从律所出来,风在玻璃幕墙上来回刮,像有人用指腹抹掉指纹。江梨梨把伞撑开:“下午去银行?”
“去。”她点头,“先把短信提醒开了,再把我名下的账户理一遍。”
银行大厅的冷气灌到袖口里。岁岁把身份证、结婚证复印件和银行卡铺在台面,语气礼貌而克制:“我需要开通这三张卡的短信提醒,查询近一年的流水,另新增一张个人账户。”
大堂经理看了看她的肚子,动作放得更慢更轻:“好的,您坐,别着急。”
她把流水打印出来,用荧光笔把陌生的大额支出圈出,又在旁边写“待核”。江梨梨一边看一边嘟囔:“他可真爱用备注‘晚餐’。”
“以后就备注‘风向’。”岁岁拿出小本子,记下每一笔处理意见,突然觉得好笑,“我像在给生活做审计。”
“你是在给未来做预算。”江梨梨配合着接梗,“预算平了,心就稳。”
傍晚,风把云压得很低,像要把城市按进夜里。回到娘家,林母正端着炖好的冬瓜汤,汤面干净,薄薄一层油光。
“先喝热的。”林母把碗递给她。
“妈,我今晚把东西再整理一下。”她把牛皮纸袋放在餐桌上,抽出那页“自护方案”,用磁铁吸在冰箱门上,又把新买的三色便利贴按“证据、财务、情绪”分栏贴好。冰箱门被贴得清清爽爽,像一块有人守护的白板。
“你这板子挺好看。”林母笑。
“是啊。”岁岁拿笔在“情绪”栏写下:“四吸六呼×3;散步十五分钟;少看心跳加快的东西。”她顿了顿,又在“证据”栏补上一行:“今晚十点记录门锁。”
窗外的风把晾衣杆吹得轻轻撞墙。她忽然想到一个词,把它写在板子的最上方:体面。
“妈,体面是不是很贵?”
“体面不贵。”林母想了想,“但要自己买。”
她笑了一下,心口却有一点酸。酸从里头慢慢浮起来,像冬瓜汤里的那点清甜。
吃过晚饭,她给程野发去今日的监测数据,又把银行短信提醒截图发进“风向”相册。江梨梨回了个“OK”的手势,紧接着发来一句:“明天我带你去买一个小保险柜。”
“好。”她回,“放证据盒。”
夜色下跌的时候,风忽然停了一会儿,窗帘软下来。她站在冰箱前把便利贴一张一张抚平,像抚平一匹起了毛的布。手机屏幕亮起,是周砚发来的消息:“你什么时候回家?”
“娘家。”她敲字,“离医院近,方便复查。工作上我会照常。关于孩子和财务,可以邮件沟通。其他,等我情绪稳定再说。”
那头很久没有回。她把手机扣在桌上,对自己说了一句:“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