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从期盼变成了茫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三百万。你计算过你的还款能力吗？按照现在的利率，五年期，你每个月至少要还五万六。姜彤，你现在的工作，月薪一万二。请你告诉我，剩下那四万四的窟窿，你打算怎么补？”
一连串的问题，像密集的子弹，把她打懵了。
清吧里的爵士乐还在慢悠悠地响，但我们这一桌的气氛，已经冷到了冰点。
“我……”她憋了半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个项目很好的，高晟……就是我男朋友，他都跟我说过了。他说只要项目一启动，不出半年就能回本，一年就能盈利。到时候别说五万，十万都不在话下。”
“高晟？”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就是合同上签名的这个人？”
“对。”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他可厉害了，真的，很有商业头脑。这个项目就是他拉来的。他说，只要我们能拿到启动资金，未来不可限量。”
我靠回椅背，心里那台警报器，已经从蜂鸣变成了尖叫。
一个连尽职调查报告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要凭男朋友几句“未来可限量”的空话，去贷三百万的款。这不是创业，这是跳崖。而且还想拉着我一起跳。
“姜彤。”我拿起我的包，“这个字，我不能签。”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砸在桌面上。“为什么？徐颜，你为什么不信我？我们十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你不签字，我就完了！银行根本不会批！”
她的声音大了起来，引得周围几桌的人都朝我们看。
我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我只是平静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那个叫高晟的，以及这份漏洞百出的合同。”
我站起身。
“还有，别拿十年的感情来绑架我。正因为我当你是朋友，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以及，”我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刀，“让你跳进这个火坑的，不是我。”
4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
我低估了姜彤的执着，或者说，低估了那个叫高晟的男人对她的洗脑程度。
第二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颜颜啊，你跟彤彤是不是闹别扭了？那孩子今天来家里了，眼睛红红的，说是你……不肯帮她。”
我头疼地捏了捏鼻子。“妈，这是我的事。”
“什么你的事，彤彤都跟我说了。不就是做个担保嘛，那孩子多好的一个人啊，还能坑你不成？你们俩从小玩到大，跟亲姐妹一样，她有困难，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妈，这不是几千几万块钱的小事，这是三百万。担保人意味着连带责任，她要是还不上，这笔债就得我来还。”
“哎呀，那不是还没还不上嘛，你怎么能先想这些不好的呢？彤彤说了，她男朋友可有本事了，保证能赚钱。你这孩子，在银行上班上傻了？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我不想跟我妈争论，她不懂什么叫连带责任，她只懂邻里亲情，姐妹情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