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在厨房里，试图做饭。他想做一道菜。是林漱的拿手菜。西红柿炒蛋。
林漱做的西红柿炒蛋，和别人的不一样。她会先用油把蛋炒到半熟，盛出来。然后再炒西红柿。最关键的，是她会放一点点糖。她说，这样，可以中和西红柿的酸味。
江南记得步骤。但他做不好。火候，调味，都不对。他做出来的，只是一盘红黄相间的、味道奇怪的东西。
他把菜端上桌。自己吃了一口。很酸。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KS-7。她没有动。机器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你……”江南开口，声音有些艰涩，“你尝尝？”
他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KS-7看着那盘菜。又看了看他。
她伸出手，拿起筷子。动作，有些僵硬。
她夹起一小块鸡蛋，放进嘴里。
仿生材料的口腔里，有味觉传感器。可以分析食物的成分。但无法体会“味道”。
她咀嚼着。没有表情。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江南紧张地看着她。
KS-7放下筷子。她看着江南。她的黑色瞳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
她开口。声音，不再是平稳的电子音。而是带着一种剧烈的、不稳定的电流声。
“糖……”她说，“你忘了……放糖。”
7
江南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攥住了。
他看着KS-7。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她的眼睛，不一样了。那里面，有东西。有江南熟悉的东西。
是林漱的眼神。
“你想起来了？”他问，声音在抖。
KS-7没有回答。她的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像是在承受巨大的数据冲击。她的瞳孔，在快速地收缩和放大。
“林漱？”江南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想去碰她，又不敢。
“……数据……冲突……核心模块……过载……”KS-7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词。她的头，开始无力地垂下。
江南慌了。他想起了那份日志里的警告。“不可逆融合”，“逻辑混乱”。
他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太急了？
“KS-7，重启！”他大声说。这是说明书里的紧急指令。
KS-7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她的眼睛，失去了光。整个人，像断了电的玩偶，瘫软下去。
江南接住了她。
她的身体，很轻。也很凉。没有一点温度。
江南把她抱到沙发上。他看着她那张没有生气的脸。心里，是无尽的恐惧。
他怕。他怕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她。
他怕自己，亲手“杀死”了她。
那一夜，江南没有睡。他守在KS-7的身边。
他看着她的脸，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林漱失踪前的那场争吵。
那时候，“方舟”系统已经被“永生科技”收购。江南成了公司的高管。他越来越忙。开会，出差。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林漱，却选择了辞职。她想做一个自己的、小而美的产品。一个和商业无关的，纯粹的东西。
江南不理解。他觉得，他们已经成功了。他们不需要再回到那个吃泡面的日子。
他说：“林漱，你能不能现实一点？”
林漱看着他，说：“江南，你变了。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写代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