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含羞带怯、充满憧憬的眼神，已经把“买房”、“结婚”这些我曾经最渴望的词语，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她最想看到的、那种属于技术宅的单纯和期盼。我看到她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下来，嘴角那抹公式化的笑容也变得真实了几分，那是得计后的松弛。
“快喝吧，我先去忙了。”她直起身，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和怜悯。
是的，怜悯。在她和张建明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智商很高、但情商低到可以被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工具。我呕心沥血创造出的“普罗米修斯”，是我献给她的爱情祭品，也是她献给张建明的晋升阶梯。
我端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
很苦，但恰到好处。
上午十点，张建明那略显肥硕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技术部的门口。他没有直接走向我的工位，而是先和几个下属热情地打了招呼，拍了拍这个的肩膀，又对那个的工作夸赞了几句，尽显一位“亲民”总监的姿态。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用一种混杂着羡慕和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也看着我。他们都知道，“普罗米修斯”项目是我主导的，而张建明，是那个即将带着这份功劳走上神坛的“伯乐”。
终于，他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上挂着无比灿烂和欣慰的笑容，仿佛在看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林默，辛苦了！”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感觉像是某种权力的宣示，“我听苏雅说你昨晚又熬了个通宵？你这股拼劲，我真是又欣慰又心疼啊！”
他的声音洪亮，足以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站起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激动和靦腆：“应该的，张总。不负您的期望，‘普罗米修斯’的核心模型，昨天晚上已经全部完成了。”
“好！太好了！”张建明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他握住我的手用力摇晃着，表现得比我自己还要激动，“林默，你真是我们技术部的骄傲，是天穹的未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周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那是同事们献给未来功臣的廉价喝彩。
张建明享受着这一切，他松开手，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林默，董事会那边已经定了，后天上午十点，召开最终项目陈述会。你知道，这个项目对公司的意义有多重大。到时候，所有董事和高层都会出席。”
我点了点头，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你是这个项目的灵魂，按理说，这个最终陈述应该由你来做。”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为你着想”的为难神色，“但是，你也知道，你性格内向，不擅长应对那种大场面。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个个都尖锐得很，我担心你临场紧张，万一说错话，反而影响了项目的最终评估。那我们这几年的心血，可就……”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把一个“爱护下属、顾全大局”的领导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看着他，内心一片冰冷的平静。这番话，和我昨晚听到的版本，几乎一字不差。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失落和不甘，但随即又像是想通了一样，抬起头，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语气说道：“张总，您说得对。我的确不擅长表达，万一搞砸了就不好了。这个项目是大家的心血，更是您一直以来的心血。由您去向董事会陈述，才是最稳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