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宁挂断电话，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随之散去。
一小时后，她推开车门，走进清御园。
刚进客厅，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便扑面而来。
孟怀安正坐在沙发主位上，脸色铁青，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看到王以宁，他猛地一拍茶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王以宁，你真是长本事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暴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结婚？你跟谁结婚？这种弥天大谎，你也敢拿来骗我！”
王以宁像是没看到他的怒火，径直走到他对面，将手里的红色结婚证，“啪”的一声，扔在了茶几上。
动作比他刚才拍桌子还要利落。
“结婚对象，”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是商政霖。”
“商……谁？”
孟怀安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商政霖？港城那个商政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你怎么会认识他？”
这不可能。
王以宁的社交圈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她怎么可能搭上商政霖那条线？
更何况，商政霖那种不近女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娶她！
王以宁没有回答，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红本本，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孟怀安目光幽幽地盯着那本结婚证，仿佛要把它看穿一个洞。
片刻后，他缓过气来，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李，是我……帮我查个事，北城民政这边，今天是不是有一对新人，叫商政霖和王以宁……”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睛却一瞬不瞬地锁在王以宁的脸上，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心虚。
可王以宁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肯定的答复。
孟怀安的脸色变了几变。
从震惊，到怀疑，再到狂喜，最后，他挂断电话，又恢复了平日里儒雅温和的模样，笑得牙不见眼。
“好！好啊！”
他快步走到王以宁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蔼，“不愧是爸的好女儿，果然没让我失望。”
商家。
那可是港城第一世家。
比他原先找的那个陈家，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个档次。
有了商家这层关系，董事会那帮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还敢在他面前放肆？
孟怀安的内心得意，但转念一想，又生出几分警惕。
王以宁成了商太太，翅膀硬了，怕是……会不受掌控了。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以宁啊，虽然你嫁进了商家，但可别忘了，你永远是王家的女儿。你爷爷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他在“照顾”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王以宁听懂了。
这是在拿爷爷威胁她，让她就算成了商太太，也得继续乖乖做他的傀儡。
她垂下眼帘，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再抬起头时，依旧是那副温顺恭敬的模样。
“我懂的，爸。”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对了，爸。既然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结婚了，那您之前答应我的，只要我出嫁就转给我的那5%宁远集团股份，现在是不是可以兑现了？”
孟怀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当初抛出这5%的股份做诱饵，是为了哄骗王以宁心甘情愿地嫁给那个陈老头。
他笃定她宁死不从，到时候他再假意安抚，股份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还能利用此事拿到老爷子那边的股份。
谁能想到，她竟然真的结了婚，现在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这个……当然记得。”孟怀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干巴巴地说道，“但是你这婚结得太突然了，股份转让手续繁琐，总要给我点时间准备……”
“爸，请您放心。”
王以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了，他们会全程协助您办理转让手续，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孟怀安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正要开口反对，王以宁却先他一步，不紧不慢地提醒道。
“爸，商家不是普通家庭。我作为王家的女儿，宁远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如果嫁过去，名下连一点集团的股份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商家觉得我们王家寒酸，看轻了我们？”
她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过孟怀安难看的脸，补上了最后一刀。
“再说了，我们现在也只是领了证，婚礼还没办。这婚离起来，好像也不难。”
孟怀安听到“离婚”两个字，瞳孔猛地一缩。
到嘴的鸭子，绝对不能让它飞了。
他左思右想，权衡利弊。
虽然心疼那5%的股份，但跟搭上商家这条大船比起来，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知道了。”
孟怀安虽然答应了转让股份，但一想到自己被女儿摆了一道，心里还是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他看着王以宁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越看越觉得刺眼。
“以宁啊，”他叹了口气，“其实当初给你物色港城的对象时，我也考虑过商家。”
他顿了顿，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但后来，我听到一些风声，说这位商先生……身体有点问题。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我才排除了商家。哎，你这孩子就是太冲动，嫁过去……怕是要守活寡了。”
他说完，紧紧盯着王以宁，想要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或后悔。
然而，王以宁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守活寡，总比妻子上午刚办完葬礼，丈夫下午就被人拍到跟别的女人在酒店开房要好。”
孟怀安的脸，瞬间沉下来。
“以宁，我说过了，当年是商业应酬，是合作伙伴，都是无良媒体为了博眼球乱写的，你不要人云亦云，传出去让人笑话。”
王以宁终于抬起眼，清澈的瞳孔里映出他黑到锅底的嘴脸，语气却依旧平淡。
“爸，您误会了。”
“我说的是昨天刚看到的一条社会新闻，有感而发罢了。”
她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孟怀安站在原地，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瞪着王以宁的背影，眼神很冷。
离开清御园，坐上返回老宅的车，王以宁脸上那层温顺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她拨通了助理万雪的电话。
“小雪，帮我准备几份礼物。”
她的声音冷静而有条理，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商家。商政霖是长子，父母均已亡故，由商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带大。老太爷喜欢字画，要宋徽宗的瘦金体真迹；老夫人信佛，备一套顶级的羊脂玉佛珠。”
“他还有一个亲妹妹，叫商闻汐，在读大学，喜欢珠宝，把最近苏黎世那边新拍卖的那几款珠宝都收齐。”
“除此以外，他还有二伯和三叔两家。二伯母喜欢文玩，三叔酷爱雪茄……都按照各自的喜好，准备最高规格的见面礼。”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脑子里已经构建出商家复杂的人际关系图谱。
既然要做商太太，那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滴水不漏。
***
三天后，北城国际机场。
王以宁安排好了一切，和商政霖一起踏上了返回港城的飞机。
头等舱里，两人比邻而坐。
飞机平稳起飞后，商政霖率先打破了沉默，简单询问了一下她那边的事情是否处理妥当。
王以宁言简意赅地回答“都解决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机舱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王以宁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云海，脑子里想起了孟怀安的话。
“商先生身体有点问题。”
这几天，她也让助理私下查过。
外界确实有这样的传言。
说这位港城权贵，雷厉风行，不近女色，极有可能是因为……身体有隐疾。
王以宁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了敲。
她对情爱之事并无兴趣，但这段婚姻是一场合作，合作双方的硬件条件，她有权知晓。
这关乎到未来商家是否会有继承人的问题，也关乎到她这个“商太太”的位子，到底能坐多久。
与其日后被动，不如现在就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王以宁转过头，看向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他英俊的侧脸在机舱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
王以宁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平静地出言。
“商先生，有个问题我想确认一下。”
“说。”
“您的身体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