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藏冰魄，蓝藻显奇能
火把的光在第二道石门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无数只跳舞的鬼。陆峥攥着砍刀的手心全是汗，义手的合金指节因为用力过度，卡得手腕生疼。石门上的凹槽里，独眼龙的血正慢慢渗透进去，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水浇在烧红的铁板上。
“还没反应？” 苏芮的声音带着紧张，她的白大褂被洞壁的碎石划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藏着的蓝藻样本箱，箱子的锁扣因为刚才的碰撞松开了，能看见里面的试管在轻轻晃动。
独眼龙瘫在地上，脸色白得像张纸，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滴在沙地上的血珠很快凝结成黑痂。“急…… 急什么……” 他喘着粗气，独眼半睁半闭，“我表哥说…… 这石门有脾气…… 得等它‘尝够’了血的味道…… 才肯开门……”
陆峥往旁边挪了挪，火把的光照亮了洞壁上的刻痕，是些奇怪的螺旋图案，像蓝藻的显微镜切片。苏芮正用铅笔拓印这些图案，笔尖划过石壁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像只小虫子在爬。
“这些图案和冰芯样本的分子结构吻合。” 苏芮的声音带着兴奋，她的手指在拓印纸上点了点，“你看这个螺旋角度，正好是 37.5 度，和蓝藻的最佳繁殖温度一致，这不是巧合。”
陆峥没听懂，但他知道这很重要。就像三年前苏芮说沙虫粪能当燃料时，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结果现在营地里的烟囱天天冒这种烟。“开门要紧，这些图案等出去了再研究。” 他踢了踢独眼龙的腿，“你那表哥到底是啥来头？怎么懂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 他是个天才……” 独眼龙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快没电的收音机，“北大的高材生…… 被国家派去北极…… 红雾来之前…… 他就说…… 地球要完蛋了…… 让我跟他去避难…… 我当时…… 还骂他神经病……”
“咔嚓 ——” 石门突然发出声脆响，凹槽里的血色开始褪去，露出里面的金属光泽，像块巨大的电路板。陆峥和苏芮赶紧后退，握紧手里的武器，火把的光在石门上跳动，映出两人紧张的脸。
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带着股淡淡的松木香 —— 这在寸草不生的沙漠里，简直跟闻见龙涎香一样不可思议。门后的通道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像头张着嘴的巨兽。
“里面…… 里面有低温装置……” 独眼龙突然来了点精神，挣扎着想爬起来，“我表哥说…… 要把冰芯冻在 - 196 度…… 比液氮还冷…… 才能阻止它活化……”
苏芮从样本箱里拿出个小巧的温度计，这是她用五块压缩饼干跟商队换的，能测到 - 200 度。“现在显示 - 50 度，比标准温度高太多了。” 她的眉头皱成了疙瘩，“冰芯可能已经开始活化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陆峥点燃一支备用火把，塞进独眼龙手里。“拿着，带路。” 他的义手按住腰间的砍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要是敢耍花样，我就让你尝尝被冻成冰棍的滋味，比沙虫啃着过瘾。”
独眼龙哆嗦着接过火把，踉踉跄跄地往通道里走。他的影子在洞壁上被拉得老长，像个张牙舞爪的鬼。陆峥和苏芮跟在后面，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这是老周教的战术，进陌生地方必须留退路。
通道里越来越冷，火把的火苗被冻得发蓝，发出微弱的光。石壁上结着层白霜，摸上去像冰，却不化水，苏芮说这叫 “干冰霜”，是低温空气凝华形成的，碰多了会冻伤。
“小心脚下。” 苏芮突然拉住陆峥的胳膊，她的指尖冰凉，像块冰。陆峥低头一看，脚下的地面是透明的，能看见下面的蓝色液体在流动，像条被困住的河。“这是超低温冷却液，掉下去会瞬间冻成冰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陆峥的后背冒出层冷汗，刚才差点一脚踩空。他的义手在冰面上划了划，发出刺耳的声音，像用指甲刮玻璃。“这玩意儿比沙虫池还邪乎，掉进去年还能留点骨头，掉这儿直接成标本了。”
独眼龙突然停在一扇门前，这扇门比刚才的小多了，上面嵌着块蓝色的晶体，在火把的光下泛着幽光，像只巨大的蓝藻珠子。“到了…… 冰芯就在里面……” 他的声音带着恐惧，独眼死死盯着那块晶体，“我表哥说…… 这是‘上帝之眼’…… 能看见过去未来……”
“少废话，开门。” 陆峥推了他一把，独眼龙踉跄着扑到门前，颤抖着将手掌贴在蓝色晶体上。晶体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将整个通道照得如同白昼，陆峥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眼睛，听见苏芮发出声惊呼。
等他适应了光线，发现石门已经打开，里面是个圆形的房间，正中央的玻璃罩里，放着块足球大的冰块，冰块里冻着团蓝色的东西，像朵盛开的花，在低温下缓缓蠕动。
“是活体硅基生物。” 苏芮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手紧紧抓着样本箱，指关节都发白了，“保存得太完好了，比监测中心的标本鲜活一百倍，这简直是…… 是奇迹。”
陆峥盯着那块冰，突然觉得后背发毛。这玩意儿看着漂亮，却能让整条河变成毒药，三年前赵坤用它的边角料就害死了那么多人。“赶紧用中和剂处理掉，别让它跑出来。” 他往玻璃罩走去，义手在冰面上留下串白痕。
“等等！” 苏芮突然拉住他，指着玻璃罩旁边的仪器，那是台老旧的电脑，屏幕上还亮着，显示着复杂的数据，“你看这活性指数，它在休眠！需要特定的温度和蓝藻提取物才能激活，独眼龙他们就算抢回去也没用。”
陆峥没听懂，但他看见苏芮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就像她第一次发现蓝藻能发光时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现在没危险？” 他指着玻璃罩里的蓝色花朵，它还在缓缓蠕动，像在呼吸。
“暂时没有，但如果温度升高五度，或者接触到蓝藻汁液……” 苏芮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陆峥突然想起营地里的培育池，那里的蓝藻每天都在繁殖，要是这玩意儿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把它装起来，带回营地。” 陆峥做出决定，他的义手拍了拍玻璃罩，“让二柱子他们挖个地窖，保持低温，再派两个人 24 小时看守，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不行！” 独眼龙突然尖叫起来，挣扎着想去撞玻璃罩，“这玩意儿会害死所有人！我表哥就是研究它才疯的！他把自己的血混进机关，就是为了防止别人打开！”
陆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踩住他的胸口。“现在说这些晚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三年前你帮赵坤用它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害死所有人？” 他低头看了看玻璃罩里的蓝色花朵，突然觉得有点可惜，这么漂亮的东西，怎么偏偏是毒药呢。
苏芮正在用相机给冰芯拍照，她的白大褂沾了不少冰屑，却浑然不觉。“这里有本研究日志。” 她从电脑旁拿起个笔记本，纸页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娟秀，像女孩子写的，“是王研究员的，他记录了硅基生物的弱点！”
陆峥凑过去看，上面画着奇怪的图表，还有些公式，他一个都看不懂。苏芮却看得津津有味，手指在纸页上飞快地滑动，嘴里念念有词：“原来如此…… 碱性环境会抑制活性…… 沙虫的胃酸就能中和它…… 这太简单了……”
“简单你就赶紧处理。” 陆峥踢了踢地上的独眼龙，他已经晕过去了，估计是失血过多。“老周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回营地，不然沙暴来了就麻烦了。”
苏芮点点头，从样本箱里拿出特制的容器，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罩里的冰芯转移进去。她的动作很轻，像在抱个婴儿，蓝色花朵在容器里安静下来，不再蠕动。“搞定了，这容器能保持 - 80 度，足够撑到营地。”
陆峥扛起昏迷的独眼龙，这家伙虽然瘦，却死沉死沉的，压得他后背的旧伤又开始疼。“走吧，别让清澜等急了，她还等着我给她做蓝藻手链呢。” 他往通道外走去，义手在冰面上留下串深深的痕迹。
苏芮抱着容器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她的嘴里还在念叨着研究日志的内容，说王研究员最后发现硅基生物能转化沙漠的盐碱地，只要控制得当，能让沙漠变成绿洲。
陆峥没太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清澜的笑脸，还有营地里的蓝藻培育池，那里的蓝藻应该又长大了不少，说不定已经能铺满整个池子了。等处理完这冰芯，他就给苏芮也编个蓝藻手链，清澜说她穿白大褂戴蓝色好看，像新娘子 —— 虽然他也不知道新娘子到底是啥样。
走出山洞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远处的营地冒着袅袅炊烟，是沙柳根燃烧的味道，闻着比任何香水都好闻。老周他们正焦急地往这边望，看见他们出来，都欢呼着跑过来。
“峥哥！芮姐！你们可出来了！” 瘦猴跑得最快，他的手里还攥着个布包，“清澜给你们留的烤土豆，说是用新收的土豆烤的，可香了！”
陆峥接过烤土豆，烫得直换手，咬了一口，面乎乎的，带着股焦香，比三年前那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好吃一万倍。苏芮也咬了一口，蓝色的汁液沾在嘴角，像抹了口红，看得陆峥突然有点脸红。
“赶紧回营地。” 陆峥抹了把嘴，把剩下的土豆塞进嘴里，“老周，让二柱子带人把冰芯放进地窖，派两个人 24 小时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清澜 —— 就说是有毒的糖块，小孩子不能碰。”
老周应声而去，瘦猴则接过独眼龙，扛在肩上往马那边走，嘴里还嘟囔着：“这孙子真沉，早知道刚才少给他灌点米汤了。”
苏芮抱着容器，突然停下脚步，望着黑风崖的方向。夕阳的金光洒在她身上，白大褂像块发光的玉，手里的容器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抱着颗星星。“陆峥，你说王研究员的设想能实现吗？硅基生物真的能让沙漠变绿洲吗？”
陆峥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远处营地边缘冒出的绿芽，那是清澜撒的草种，谁都没想到真能长出来。“不知道，但试试总没错。” 他笑了笑，义手的合金关节在夕阳下泛着光，“就像三年前谁能想到，咱们现在能喝上干净水，还能吃上烤土豆呢。”
苏芮也笑了，眼角的细纹像水波。她抱着容器往营地走去，脚步轻快得像在跳舞。陆峥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沙漠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真的会变成绿洲，孩子们能在草地上打滚，大人们能在田埂上聊天，蓝藻和硅基生物和谐相处，就像王研究员日志里写的那样。而他，就守着他的蓝藻手链，守着他的家人，在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地上，慢慢变老。
黑马的蹄子踏在沙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像首回家的歌。陆峥摸了摸怀里的烤土豆，还是热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暖烘烘的，充满了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