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鸟笼，咧嘴一笑。
他也举起酒杯，冲我遥遥一敬。
那眼神，太深了。像一口井。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裴绍，恐怕比我想的，还要麻烦。
4
御史台的张大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第二天早朝，他就抱着那箱子账本，在金銮殿上，把户部侍郎周扒皮和柳家贪墨军饷的事情，全给捅了出来。
据说，当时皇上的脸都绿了。
周扒皮当场就被扒了官服，打入天牢。柳家也被牵连，我那便宜外公，柳国公，被罚了三年的俸禄，闭门思过。
消息传回侯府，柳氏气得砸了一套她最喜欢的瓷器。
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气，楚瑜在一旁给她顺气。
“娘，您消消气，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小事？”柳氏一拍桌子，“这哪里是小事！你舅舅他……他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走进去：“娘，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替你揍他去。”
柳氏看到我，眼睛都红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你还有脸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鬼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点忙都帮不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撕破那张慈母的面具。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受伤的表情：“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错了么？”她气得浑身发抖，“跟你那个死鬼娘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
“啪！”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一巴掌扇了过去。
当然，是扇在我自己脸上。
声音清脆响亮。
柳氏和楚瑜都愣住了。
我捂着脸，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娘，你怎么骂我都行，就是不能说我娘。她……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我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天都塌下来了。
柳氏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她想发火，但看着我这副“孝子”模样，火气又憋了回去。
“行了行了，别哭了！”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是我失言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抽抽搭搭地走了出去。
一转身，眼泪立刻收了回去。
今晚，还有一场大戏要唱。
深夜，三更天。
城外，柳家藏匿兵器的庄子，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几十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京营的兵马被惊动，赶去救火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几百箱私造的兵器，连同整个庄子，都烧成了一片焦炭。
第二天，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三皇子府上，据说一整天都气氛凝重。柳国公更是直接气病了。
而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听着下人给我汇报外面的消息，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老熊办事，就是利索。
一把火，把柳家和三皇子最后的底牌，烧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他们成了没牙的老虎，只能等着我，慢慢地，把他们的皮，一张一张剥下来。
我正得意，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