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抹非常淡的、近乎无色的油渍。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他车内的皮革清洁剂，也不属于苏唯任何一款香水的味道。那是一种…廉价的、酒店常用的空气清新剂混合着某种滑石粉似的、甜腻的脂粉气。
他的指尖在那点油渍上用力捻过。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衬衫扔进了角落的脏衣篓。
热水漫过身体，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感。他闭上眼，沉入水中。水很烫，皮肤微微发红。但那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客厅里，苏唯的声音还在继续，努力地填补着这片死寂下的巨大空洞。
第四章
第二天是周六。厉承醒得很早。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身边，苏唯还在熟睡，背对着他，身体蜷缩着，呼吸均匀。卸了妆的脸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厉承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走进书房，轻轻关上门。
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亮着。他坐下，唤醒屏幕。没有开灯，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点开浏览器，输入了一个名字：江临。
搜索结果跳出来不少。大多是些行业新闻的边角料，提到他所在的“启明科技”，一个规模中等的软件开发公司。江临的头衔是技术部副总监。有几张公司活动的合影，江临站在后排，穿着西装，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看起来人模狗样。
厉承的目光扫过那些信息，没什么停留。他移动鼠标，点开了启明科技的官网。页面设计得很普通，公司简介、业务范围、团队风采。他在“团队风采”里找到了技术部的介绍，江临的照片排在副总监的位置，下面是一段简短的履历和负责项目。
厉承的视线落在其中一行小字上：「负责公司部分核心算法优化及内部资源调度系统维护」。
他关掉官网。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几秒，然后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存放着一些他平时几乎不会动用的工具软件。他点开其中一个图标简洁、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的程序。
界面弹出，要求输入一串复杂的密钥。厉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输入了一长串毫无规律的字符和数字组合。
界面解锁，跳转。一个简洁到近乎简陋的搜索框出现在屏幕中央。
厉承在搜索框里，缓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入：时代广场，地下停车场，监控，下午三点至四点。
敲下回车。
屏幕暗了一下，随即开始飞速滚动起一行行复杂的数据流和代码。进度条缓慢地向前推进。
厉承靠在椅背里，安静地等待着。书房里只有电脑风扇发出的轻微嗡鸣。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城市苏醒的嘈杂声隐约传来。
进度条走到尽头。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十几个按时间命名的视频文件。时间跨度正是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
厉承点开时间最早的一个文件。画面是时代广场某个入口的监控视角，人流如织。他拖动进度条，目光锐利地扫过画面。
15:28。一辆熟悉的黑色SUV驶入监控范围，缓缓开下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坡道。
厉承暂停画面，放大。驾驶座上是苏唯。副驾驶…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