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盛一碗吧。”戎铮放下纸巾，语气重新变得淡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顺便，把医药箱里的烫伤膏找出来。”
尹桐看着戎铮低头继续吃碗里剩的饭菜，仿佛刚才只是打翻了一杯水。她嘴唇哆嗦着，巨大的委屈和一种更深的不安攥住了心脏。她默默站起身，走向厨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手背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冻结的寒意。
戎铮抬起头，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慢慢嚼着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蜡。这只是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开始。
第四章 夜鸦振翅
夜幕沉重地压下，霓虹灯在湿冷的空气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团。金樽KTV的巨型招牌闪烁着俗艳的光芒，门口豪车云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隐约透出厚重的玻璃门。
VIP888包间里，烟雾缭绕，酒气冲天。巨大的液晶屏幕放着喧嚣的MV，啤酒瓶和果盘狼藉一片。这次聚会是杜衡攒的局，庆祝他刚拿下一个小工程。“老班长-杜衡”，一个身材发福的熊族兽人，此刻正满面红光，一手拿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着跑调的流行歌，另一只手搭在旁边女伴裸露的肩膀上，不安分地摩挲着。他的棕熊尾巴得意地在沙发靠背上啪啪甩动。
“老杜！牛逼！”“班长海量！”起哄声此起彼伏。“大喇叭”王强（一个脖子粗短的野猪兽人）和“花蝴蝶”李娜（一个妆容浓艳的狐狸兽人）更是卖力地鼓掌叫好，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他们几个正是尹桐同学会视频里，起哄尹桐和白崇玩“饼干游戏”最凶、事后在群里发言最露骨的那几个核心人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放纵而虚浮的快乐。
一个穿着KTV服务生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狼族青年，推着堆满酒水和小吃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包间门口。他帽檐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过里面群魔乱舞的景象，尤其在杜衡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敲了敲门。
“进进进！酒！快拿酒来！”杜衡正唱到高音，头也不回地吼道，唾沫横飞。
服务生低着头，推车进去。他动作麻利地将昂贵的洋酒和果盘摆上茶几，弯腰时，目光飞快地扫过杜衡脚边洒落的一片酒水和几粒花生米。他放下一瓶酒，手指似乎不经意地轻轻一弹，一粒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凝胶状物体，精准地落入了杜衡面前一个半满的威士忌杯中。
“各位老板慢用。”服务生声音低沉沙哑，推着车迅速退了出去，带上了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十几秒。
杜衡丝毫未觉，一曲吼毕，口干舌燥，豪迈地抓起面前那杯威士忌，对着众人一扬：“兄弟们，干了！”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杯底那粒凝胶瞬间融化在他喉咙里，无色无味。
酒精继续催化着包间里的气氛。杜衡越喝越兴奋，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脱掉了外套，只穿着衬衫，领带歪斜。他站起身，摇晃着要去点歌，嘴里含糊不清地嚷着：“看我……来个更高……高的……”他摇摇晃晃地走向点歌台，脚步虚浮得厉害。
点歌台在包间内一个略高的台子上，旁边是通向外侧观景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此刻门敞开着，露出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深秋的寒风丝丝缕缕灌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