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虎子见了她,总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小梅知道他怕,怕再被二丫妈打,也怕家里人骂他。她主动把自己的半截铅笔分了他一半,在放学路上说:“没事,以后咱离她们远点。”

男孩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颗糖,是上次没吃完的,糖纸皱巴巴的。“给你吃。”

小梅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压过了心里的涩。

开春的时候,地化冻了,能闻到泥土的腥气。爸开始忙着春耕,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才回来,累得倒头就睡。妈抱着弟弟,坐在炕沿上缝补衣裳,针脚越来越密,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缝进布里。

这天傍晚,小梅去地里给爸送水,远远看见二丫妈和三婶子在自家的麦地里,手里拿着镰刀,正往麻袋里装刚冒芽的麦苗。

“你们干啥!”小梅喊着冲过去,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二丫妈转过身,脸上带着笑,那笑比冬天的风还冷:“你家地挨着我家的,这麦苗长过界了,我替你们清理清理。”

“胡说!”小梅看着被割掉的麦苗,心疼得直哆嗦,“这是我爸好不容易种上的!”

“小孩子懂啥?”三婶子推了她一把,“让你爸来跟我们说!”

小梅扑过去想抢她们的麻袋,被二丫妈一把推倒在地。这次她没哭,爬起来又冲上去,死死抱住二丫妈的腿:“不准你们割!那是我家的地!是我家的!”

她的指甲抠进女人的裤腿,听见三婶子在骂“小野种”,听见二丫妈在踹她的后背,可她就是不撒手。她想起爸蹲在灶门前的样子,想起妈额头上的疤,想起太太坟前的雪——这地是用太太的安葬费换来的,是爸用血汗浇灌的,谁也不能抢!

“住手!”

爸的声音像炸雷。小梅抬头,看见爸扛着锄头从远处跑来,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全是血丝。二丫妈和三婶子吓得松了手,拎着麻袋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踢倒了旁边的麦捆。

爸冲过来把小梅抱起来,他的手在抖,摸了摸她的后背:“摔着没?疼不疼?”

小梅摇摇头,指着被割掉的麦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爸……苗……”

爸没说话,抱着她站在地里,看着那些被踩倒、被割掉的麦苗,像看着被打碎的星星。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铺到地的那头,像条淌血的路。

五 河边的血战

冲突最终还是爆发了,在一个闷热的午后。

起因是妈去河边洗衣服,遇见二丫妈,对方故意把脏水泼在妈刚洗好的被单上。妈说了句“你咋这样”,就被二丫妈揪住了头发。

小梅赶到时,妈已经被推倒在石头上,额头在流血,染红了半块被单。二丫妈骑在妈身上,抓着她的头发往石头上撞,嘴里喊着“让你家男人占我家地”、“让你生不出儿子”——妈生了小梅之后,隔了好几年才怀上弟弟,这成了村里某些人攻击她的话柄。

“放开我妈!”小梅扑过去咬二丫妈的胳膊,女人尖叫着松开手,反手给了小梅一巴掌。

这时候,爸和二丫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