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些后悔了。
我把那份刚签好的遗体捐赠协议拍在桌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昨天,他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求我,把我的肾捐给他的白月光。
他说,只要我肯救她,他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我。
他说,他爱的人是我,对她只是亏欠。
可我半夜醒来,却看到他躲在阳台,给那个女人发信息:「你放心,她同意了。等做完手术,我就说她术后感染死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他甚至连我的墓碑样式都想好了,还体贴地问她喜不喜欢。
我平静地看着他,指着协议上的红十字印章,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身体,死后会捐给国家。」
「无论是肾,还是眼角膜,都会给更需要它们的人。」
他脸上血色尽失,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而我,只想看他亲手摧毁自己唯一的希望。
1.
林怀声跪在我面前时,客厅的水晶灯光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看起来脆弱又深情。
「念念,求你了,只有你能救苏晚了。」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苏晚,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从小体弱多病,是林怀声放在心尖上呵护的珍宝。
而我,沈念,是明媒正娶的林太太。结婚三年,我以为自己用温柔和爱,早已焐热了他这块石头。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我们做了配型,你的肾源和她完美匹配。」
他抓住我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为我描眉画鬓,此刻却冰冷得像铁钳。
「念念,我承认我对不起你,我对她……是亏欠,是责任。但我爱的人是你,这一点从未变过。」
「只要你救她,我发誓,这辈子我做牛做马,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里的红血丝像是对我无声的控诉。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和他结婚时,苏晚正在国外治疗。
所有人都说,林怀声娶我,不过是因为我的家世能支持他的事业。
我不信。
我信他说的「一见钟情」,信他深夜为我温牛奶的体贴,信他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赠予我时的郑重。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
直到半年前,苏晚病重回国,诊断出尿毒症,需要换肾。
林怀声的世界,一夜之间就崩塌了。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守在医院,对我日渐疏离。
他会为苏晚的一声咳嗽而心神不宁,却看不见我为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熬出的黑眼圈。
苏晚的家人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急得团团转。
于是,林怀声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他眼中的期盼几乎要熄灭。
「好。」我轻轻吐出一个字。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一把将我紧紧抱住。
「念念,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我任由他抱着,心却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我答应他,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还爱他。
我只是想看看,为了他的白月光,他能做到多绝情。
2.
手术日期定在下周。
林怀声对我体贴到了极致,亲自下厨为我炖补品,走路都怕我磕着碰着。
他父母也一改往日的挑剔,对我嘘寒问暖,言语间尽是「念念真是我们家的福星」「等苏晚好了,我们两家一定好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