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中军的茶盏在指尖转了三圈，目光掠过王西金冷硬的侧脸，忽然低笑出声。窗外黄沙漫过窗棂，落在他锦袍下摆，却丝毫没打乱他的算计：“王镖头以为，崔广富护流民是真，可他藏着的‘漠北兵符’，你又知道多少？”
一、诡计藏刀
杨中军从袖中摸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展开时，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赫然是崔广富的手笔——内容竟是与关外异族私通，约定以流民为饵，打开关内通道。“这是我从他书房搜出的，”杨中军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你以为他掰断吴守军的剑是内讧？是怕吴守军发现兵符，坏了他的大事。”
王西金的玄铁刀在鞘中颤了颤。她想起石牢里吴守军的伤，想起崔广富挥斧时的戾气，更想起自己镖队曾在关外遇袭，那些异族骑手的弯刀上，确有安乐寨的记号。“不可能，”她咬着牙，却觉得心口发慌，“他若要反，为何还要护流民？”
“护流民是假，收人心是真。”杨中军递过一枚青铜符牌，上面刻着“漠北都统”四字，“他要借流民的命，换异族的兵，等他掌了漠北兵权，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这些挡路的五虎。”
王西金攥着符牌，指节泛白。她没看见，杨中军转身时，嘴角勾起的阴笑——那绢帛是伪造的，符牌是他从旧军火库翻出的废牌，可她眼里的怀疑，已足够让这出戏唱下去。
二、歧路难回
王西金再回安乐寨时，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清明。她堵在崔广富的议事厅外，玄铁刀直指他的胸口：“把兵符交出来，否则，今日我便替漠北除了你这叛徒！”
崔广富刚从杨中军的囚牢里逃出来，胸口的枪伤还在渗血。他看着王西金眼底的陌生，急得声音发哑：“西金，你别听杨中军胡说！他要的是漠北的兵权，我根本没有什么兵符！”
吴守军也急着辩解：“王姑娘，崔大哥为了护流民，连自己的命都快没了，怎么会通敌？杨中军在骗你！”
可王西金已听不进任何话。杨中军的话像毒藤，缠在她心头——她想起父亲当年就是被叛徒所害，尸骨至今还埋在关外的黄沙里。“你们再狡辩，就是与叛徒为伍！”她挥刀劈向崔广富，刀风里带着决绝。
崔广富只能举斧格挡，斧刃与刀身相撞时，火星溅在他脸上：“西金，醒一醒！杨中军才是真的敌人！”
三、情断刀下
裴家辉是循着刀声赶来的。他看见王西金红着眼挥刀，崔广富步步后退，吴守军急得要扑上去，却被王西金的刀气逼开。“西金，住手！”他嘶吼着冲过去，手里的短斧架在玄铁刀与开山斧之间，“杨中军在骗你！那绢帛是假的，我亲眼看见他的人仿崔大哥的字迹！”
王西金的刀顿了顿。她转头看裴家辉，这个总跟在她身后，替她扛镖箱、挡山贼的男人，此刻脸上满是焦灼。“你也帮他骗我？”她声音发颤，“当年五虎立誓，要护漠北平安，你忘了？”
“我没忘！”裴家辉突然上前一步，不顾刀锋抵着胸口，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西金，我护你，比护漠北更久。从你第一次带镖队过断刀坪，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兄弟间的喜欢，是想陪你守一辈子镖，看一辈子黄沙的喜欢。所以我不会骗你，崔大哥是无辜的，你别再走歪路了！”
这番告白像惊雷，炸在所有人耳边。王西金愣住了，玄铁刀微微下垂。可就在这时，杨中军的暗卫突然从暗处射出一箭，直取崔广富的后心——箭尖上，赫然缠着王西金镖队的镖旗。
“是你派的人！”王西金以为裴家辉在骗她，是想趁机护崔广富逃走。她心头的怒火瞬间爆发，挥刀就朝裴家辉砍去：“你既护着叛徒，就别怪我不念五虎情分！”
裴家辉没躲。他看着落下的刀，眼里没有恨，只有失望和疼惜。“西金，”他声音轻得像要被黄沙吹散，“若我的血能让你醒过来，值了。”
玄铁刀落下时，鲜血溅在黄沙上，像开了朵惨烈的花。裴家辉的左臂“咚”地砸在地上，他闷哼一声，却还撑着短斧站起来：“别……信杨中军……”
王西金看着地上的断臂，看着裴家辉苍白的脸，突然觉得心口像被刀剜。可杨中军的暗卫已冲了上来，喊着“抓叛徒”，将崔广富和吴守军围在中间。她握着刀，站在原地，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四、独臂情郎
后来，崔广富和吴守军被杨中军的人抓走，王西金成了杨中军手下的“漠北判官”，专杀“叛徒”。而裴家辉，被刘文琦和张贵华救走后，再也没回过五虎的营地。
他在漠北的小镇上开了家小酒馆，每天擦着那把只剩一刃的短斧，听往来的旅人说王西金的事。有人说她杀了多少“叛徒”，有人说她眼里再没了光，可他每次都只是倒杯酒，对着关外的方向，轻声说：“她会醒的，只是还没到时候。”
旅人都叫他“独臂裴”，渐渐的，也知道了他的故事——知道他为了劝心爱的人回头，断了一臂，却连句恨的话都没说过。再后来，“独臂裴情郎”的名字，就随着漠北的风，传遍了江湖。
有人问他后悔吗？他总是笑着摇头，指了指酒馆外的黄沙：“我护她一场，哪怕只剩一臂，也不后悔。只是可惜，没能亲手告诉她，杨中军的箭，从来都不是射向崔广富的——是射给她看的，是要断了她最后的回头路。”
风卷着黄沙，落在他空荡荡的左袖上。远处，王西金的玄铁刀正映着夕阳，砍向一个“叛徒”，可那刀光里，却第一次有了一丝迟疑——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断刀坪上的雪，想起了裴家辉递来的热饼，想起了那声带着疼惜的“西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