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门口，没进来，也没走。
我盯着他：“林大柱，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放我们娘俩出去。不然，明天我就去公社，把你们怎么打我、怎么饿我、怎么抢晓丫口粮的事全说出去。你读过书，该知道‘虐待’两个字，够你蹲几年大牢。”
他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赵翠娥急了，冲他吼：“你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手掰开！把孩子抱走！”
林大柱迟疑了一下，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我立刻把晓丫死死按在身后，背抵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板，拼尽力气喊：“你敢碰她一下，我就撞死在这屋里！让全村人都看看，林家是怎么逼死媳妇、饿死孙女的！”
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砸在屋子里。
林大柱顿住了。
他不敢看我，也不敢看赵翠娥，只低着头，手指绞着袖口。
赵翠娥气得脸发紫，举着棍子还想冲上来，可到底没敢再动。她瞪着我，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你狠。你等着瞧。”
她转身走了，门被狠狠甩上，震得屋顶落灰。
林大柱站在原地，又呆了几秒，最终也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风从墙缝钻进来，吹得稻草窸窣响。晓丫在我怀里动了动，小脸贴着我胸口，呼吸微弱。
我低头看她，轻轻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
她太瘦了，脸颊凹下去，眼皮浮肿，嘴唇干裂。前世她就是这么一点点耗尽力气，最后在我怀里没了声息。
我不该让她活成这样。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也不会再让自己跪着等死。
我靠在墙边，慢慢把脚蜷起来，手还在抖，掌心全是血，指甲裂了，疼得钻心。可我心里却清楚得像块冰。
红旗村不是善地，赵翠娥不会罢休，林大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觉得女人就该听话，就该任打任骂，就该为了男人和娘家牺牲一切。
可我不是从前那个林晚秋了。
我闭上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前世饿死前的绝望，晓丫最后一声哼唧，赵翠娥得意的笑，林大柱冷漠的脸。
然后我睁开眼，盯着屋顶的茅草，心里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响：
**这一世，我要让晓丫吃饱饭。**
谁拦，我就跟谁拼命。
外面风雪还在下，屋檐结了冰溜子，一根根像刀子朝下。柴房没门栓，门缝透风，冷得像冰窖。
可我不怕冷了。
我抱着晓丫，把她裹进我唯一一件厚棉袄里，自己只穿件破灰布衫。她在我怀里蹭了蹭，终于沉沉睡去。
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得像怕惊醒一个梦。
“娘这次，不会让你饿死了。”
风雪拍打着破门，远处传来狗叫，几声零星的咳嗽从隔壁院子传来。红旗村还在睡，谁也不知道，这间最不起眼的柴房里，有个人已经醒了。
不是从昏迷里醒来。
是从死里，爬回来的。
第二章
天快亮的时候，晓丫咳了一声。
我猛地睁开眼，柴房里冷得像冰窖，屋顶的茅草压着厚雪，墙缝里的风直往骨头缝里钻。我赶紧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小脸冰凉，呼吸倒是稳了些。昨夜那场对峙后，赵翠娥没再来闹，可我知道，这屋子待不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