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西装处理好了吗？明天要穿。对了，晚上我不回来了，陪客户。你自己睡，乖。」
后面跟着一个转账红包，数额不小，足够买他袖扣上掉下来的一颗碎钻。
往常，这笔钱会原路退回，附带我一句“注意休息”。
但这次，我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点了接收。
然后回复：「好。」
几乎就在我发出信息的下一秒，聊天框顶端跳成“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新消息弹出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视金钱如粪土的沈法医，终于开窍了？」
我没回。
两分钟后，他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铃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亲爱的”三个字，第一次觉得无比讽刺。
我按了静音，把手机屏幕扣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铃声固执地震动了很久，才归于沉寂。
紧接着，一条语音微信蹦了出来。
我点开。
不是顾衍的声音。是一个娇嗲得能掐出水的女声，带着背景音里模糊的爵士乐和顾衍的低笑。
“沈姐姐吗？我是林薇呀~顾律师他喝多了点，正休息呢……他让我跟你说，西装麻烦您快点哦，明天王总那个案子开庭，可不能耽误……”
语音到这里，被顾衍模糊的抱怨声打断：“跟她啰嗦什么……一个跟尸体打交道的，能有多大出息……”
声音远了一下，又清晰起来，像是他夺过了手机，带着毫不掩饰的醉意和嘲讽：“沈清嘉……你那种女人……啧，也就只配闻着福尔马林过日子了……懂什么叫生活吗？”
语音戛然而止。
实验室里重新陷入死寂。
无影灯的光，白得晃眼。
我慢慢地、慢慢地坐回椅子上，金属椅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
我看着那件西装，看着那根手指。
价值连城的西装。来自死人的手指。
他踩着正义和底线赢来的财富和名声。我日复一日面对的冰冷真相和死亡。
没前途。只配和尸体过日子。
呵。
手机又亮了一下。
是顾衍发来的，一张图片。
灯红酒绿的背景里，他和他的小助理林薇头靠着头，笑得春风得意。林薇的手指，正娇俏地点在他昂贵的、刚刚被我从上面取下一根死者手指的西装袖扣上。
配文：「看看，什么叫活色生香。你那种实验室，一辈子也体会不到。」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拿起另一只证物袋，走到角落的碎布机前，将那件阿玛尼西装，慢慢地、一寸寸地塞了进去。
机器轰鸣着，发出沉闷的咀嚼声。
昂贵的布料、精致的线脚、还有可能残留的其它微末证据，瞬间被绞成毫无价值的碎片。
毁灭吧。
我拿起笔，在新的证物袋标签上，一字一字地写下：
【物品编号：XT20231026-01】
【物品名称：人类右手无名指（第三指节）】
